那包,黑色,隻是較先前買來時退了點顏色,除了我將它的背襻換過四五次外,別無它損。它雖不是什麼貨真價實的真皮,但表麵上掛著一枚“卡丹璐”的名牌標誌。記得當初我到商場裏去相中它,是因了它的“樸實,大方、耐用”。這包雖不是百分之百地符合我的理想,但也畢竟花去了我大半個月的工資。同時,也了結了我的一個心願。

比比現在大店小店老店新店裏陳列著的各種各樣的包,再看看現在官人小姐們手拎身背著的那些各種花式時髦的包,我那包是老了點,但我仍一如既往地喜歡它,說什麼也舍不得讓它退休。其實,我也很心痛那包,它是被我從新用到舊的。空下來,我就常輕輕地撫摸著它。心裏也尋思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但轉而又想,並非舊的去新的就一定能來,一定能好。更何況,新舊也都是相對的。用東西麼,還是圖個實在的好。說白了,對它,我始終是喜新不厭舊。

到有關部門辦事,我總愛帶那包。接待人員每每總是朝那包輕輕一瞟,欠欠身子,然後道:“哦,放那麼多名堂,成博物館裏的工具箱了。”我不作表白,隻顧指著我拿出的那疊材料振振有詞。

最不肯放過我的是我單位裏的幾個同事,那幾個“不尊敬”我這個大姐的愣頭青。好幾次,他們乘我不備,將我的包東藏西塞,跟我玩“捉迷藏”,目的很明確,是要我“喜新厭舊”。我堅強著呢,不依他們。可小王這搗蛋鬼偏出我洋相,害我足足浪費了十八分零半秒鍾,從垃圾裏找到。

回到家裏,我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那包揩幹淨。包是舊了點,但用濕潤的軟布頭一揩,還是油光烏亮的。我看慣了它,也用慣了它,今天再細細地端詳它,無論如何也覺不出它有什麼不順眼的地方。

就在我看著這包發呆時,老公不知不覺地站在了我的身後:“怎麼,換個新的了吧?”我不慌不忙地轉過身:“哪能呢,新的又怎麼樣?舊的不照樣管用嗎?”他一邊“嘿嘿”地傻笑著,一邊就把嘴對著我的耳根湊過來……轉回老家去大概在五年前,就刮起了一股農村人到城裏來買房子的風,開始是大廠長大供銷大老板大工頭,後來發展到小廠長小供銷小老板小工頭,總之到城裏來買房子成了一種時髦。他們丟掉了農村很寬敞、很舒適的住房甩掉了所有帶有“農”字的一切,擠到了城裏,好好地過一次城裏人的癮,當一次令人羨慕的城裏人。

城裏真好,花花世界,要買什麼有什麼;城裏人真舒服,沒有體力活做,不用挑水、不用挑柴,整天穿得漂漂亮亮、清清爽爽。正當他們陶醉之時,接踵而至的困難來了——孩子轉學要多交費,沒問題,有的就是錢,如果不對緊,買一隻戶口也無妨;妻子在家實在無心緒,沒問題,可以打麻將,還可以泡舞廳;丈夫上班要擠車子,沒問題,買輛小轎車,請個駕駛員,每天接送上下班。

但是,久而久之,孩子由於得不到家庭的應有照應與教育,失掉了農村孩子本有的純樸,甚至染上少爺習氣,加入了少爺幫;妻子在麻將台上度日,賭上了癮,忘記了自己作為母親與妻子的重任,丈夫回來再也看不到在家等候的妻子,再也吃不上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於是他也到外麵去鬼混,高檔的飯店,有的就是陪酒女郎,有的就是包廂,醉生夢死,人生幾何?於是,家不像家、丈夫不像丈夫、妻子不像妻子、孩子更不像原來的孩子,夫妻已是名存實亡了……終於有一天,妻子從噩夢中醒來,對丈夫說:“我們回家吧!我不要再做城裏人,我們還是轉回老家去像原先那樣生活吧!”

人類的幸福隻有在身體健康和精神安寧的基礎上,才能建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