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頭哽得厲害,說不出話。他開始痛恨那個年少無知的自己。他真想對繼父笑一笑,說一句暖人心的話,讓他明白他所有的付出他已經都懂得!可是多年來對繼父的冷漠和敵視讓他無法一下子改變自己,即使是笑一下。
他終於選定一個特別的日子——繼父的66歲大壽。“那天,我要當眾叫繼父一聲爸爸!一定!”他暗暗對自己發誓。
他忘了老人是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等待的。年老體衰的繼父去世的消息從電話那一端傳來時,他呆在那裏。他再也沒有給這個為他們母子付出太多的男人一絲安慰的機會了!
要記得不是永遠有大把的時光可供我們選擇。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鍾都是轉瞬即逝的獨特時刻,是上天賜予我們的獨一無二的禮物,所以要好好珍惜握在手裏的每一秒,盡情享受每一天的陽光和輕風,盡力去做一切想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要等到機會永遠失去之後,再追悔莫及。
父親也許會因為孩子父親節的問候而喜上眉梢,可是,為什麼非要讓這種體貼的問候等到來年的這一天才有機會繼續流行呢?那是養育了我們的父親啊,千萬不要像這篇文章的作者一樣,總是等待一個特殊日子的到來,真的來了,父親卻已經不在了。記得我們的每一天都無比特殊,記得用父親節的問候祝福父親每一天!
幸福鈴聲
第一次強烈地想和老爸通電話,是在十年前,他生日的那天。
那時候,我還在南方讀書,繳了學費,家裏已無力支付我的生活費。日常開支基本上依賴學校的特困生補助和一些微薄的獎學金。我穿的衣服,是姐姐們的衣服改製而成的,鞋子是母親在燈下一針針納好的,蓋的被子是父親借了親戚家的棉花用一天一夜親手彈製的……學校離家實在是太遠了,為了省下路費,大學四年我沒回過一次家。每個周末我都坐在校園的紫荊樹下給父親寫信,告訴他,我又考了全年級第一名,拿到了一等獎學金;我在那件從高中就穿的舊衣服上貼了一朵精致小花,穿在身上仍然漂亮;還告訴他,我們學校有一種紫色的花,常常在我寫信的時候落下一兩片,非常美麗溫柔,但是在夢裏我仍然見到的是家鄉那片白綠交雜的生動的白樺林……並不是每封信都會寄出去,畢竟八分的郵資對我來說可能就意味著早上要吃不飽去上課。何況父親並不識字,每次要走到幾裏外的二姨家才能聽到我的信。
沒有信的日子,父親是那麼盼望能夠知道女兒一切安好。於是,我的能解決一切困難的聰明父親想出一個絕妙辦法。他讓二姨在回信裏告訴我,鎮上的一個小商店有電話,他和老板很熟,已經說好了,以後每個星期六晚7點我把電話“打”過去,他會準時候在那裏。
而他,其實並不接那電話,隻笑嗬嗬地張開嘴,貪婪地聽著那美妙的來電鈴聲,直至它最後消失。他一直覺得那歡快的鈴聲就是他女兒的真心笑聲,隻要女兒的電話鈴聲準時響起,他就明白女兒在他鄉一切都好。
我家所在的村莊離鎮子大概有近10裏的路,中間有一片寬廣的白樺林。每個星期六的黃昏,我的父親,一個中年的東北漢子,會雄赳赳氣昂昂地兩次穿過那片白樺林。母親說村子裏的人這一天都能聽到他嘹亮的歌聲。
我還記得那個大雪紛飛的周末,那天是父親的生日,我多麼希望他能接我的電話,我有多少話要親口對他說呀。
我的論文在一家核心刊物上發表了,稿費我拿來買了馬海毛,準備親自給您織條圍巾!有一個師兄一直和我每月去做義工,他說他也要給您“打電話”!我們寢室昨晚評比,老爸您獲得“最有創意老爸”稱號!還有,我要對您大聲說,老爸,生日快樂!
可是我的笑嗬嗬的父親等到鈴聲消失後即刻站了起來,昂首走出了商店。等我手忙腳亂再插好卡撥電話過去時,商店老板告訴我:“閨女,外麵都是白色的呢,你老爸現在應該走進那片白樺林了吧,我這裏是看不到他的影子了。你老爸棒呢,走起路來,誰都趕不過他。”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的父親穿著紅篷披風站在那片白樺林裏,四周都是電話機,他撥電話給我,爽朗地大笑,閨女呀,老爸現在有好多電話了呀!
據說,父親後來接到我的來信,聽到我非常希望那天他接電話,想親自對他說生日快樂時,大笑:傻丫頭,我不都在電話鈴聲裏聽到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