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煜的聲音極為平靜,聽不出半點鬱結哀傷,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顧瞳瞳拿著薯條的手一顫,沉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我小姨對我很好,她是我小時候唯一發自內心關心我的人,可小姨和媽媽的關係不好,有一天小姨生病了,很重的病,需要媽媽獻血救她,可媽媽卻不救她,反而跑去逛商場,我問她為什麼不救小姨,她卻說她自己都貧血,為什麼還要救別人,很過分吧?”
“媽媽還和閨蜜開過店,中途因為經營不善關門了,當時好多被她們挖過來的人失業了,可媽媽卻在那天和閨蜜喝酒唱歌,玩得不亦樂乎。”
“還有我爸爸……”蘇煜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下去。
顧瞳瞳眼眶微紅,伸手蓋在了他的手上,輕輕地握住,她的手遠沒有他的手大,但她還是盡力包住。
“你不是餓了嗎?光吃薯條怎麼行?我們去吃中餐。”
她說著,起身想帶他出去。
“吃完飯就去醫院嗎?”蘇煜喃喃道,坐在椅子上沒有動,他低著頭,露出他從來不曾有過的,脆弱的孩子般的表情。
“醫院,真是個冷冰冰的地方……我不喜歡那裏……但是家人去世了也不能不去吧?”
說完,他看著顧瞳瞳拉著他的手,最後還是站起來,顧瞳瞳卻緊緊抱住了他。
她抱著他,吃力地踮起腳撫著他的頭發,仰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蘇煜,我們回家吧,我們不去醫院了,吃完飯就回家,我陪你。”
蘇煜任顧瞳瞳抱著,他僵硬地扯了扯嘴唇,“這樣不好吧?畢竟我媽去世了——”
“沒關係的,我們不去了。你不想見,我們就不見。”顧瞳瞳堅定地看著他,抱著他的手臂收緊。
“能做你的朋友,我好高興。”顧瞳瞳把頭埋在他溫暖寬厚的胸膛。
能喜歡上你,我也很幸運。就算你不能喜歡上我,我也想做你最好的朋友。
那時蘇煜的感覺——他感覺自己被救贖了。
顧瞳瞳是唯一一個,也是第一個打開他心房的人,他本應該生活在無盡的孤獨和黑暗中,她是他僅有的那麼一點點光,就算她一無是處,他也沒辦法放開她。
因為她是他的顧瞳瞳啊。
他愛那個年少時期化妝成非主流的那個處處關係他以他為主的她,也愛三年來對他無微不至、惟命是從的她,更愛這個個性張揚、野蠻生長的她。
他不相信她會變成她表現的這個樣子,他寧願相信那些絕情的話是她為了氣他而編出來的。
即使他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可以輕易看透很多人,唯獨看不透顧瞳瞳。
誰叫他心甘情願被愛情這張網蒙蔽,一葉障目呢?
誰叫他戒不了,那個名叫顧瞳瞳的女孩的癮呢?
所以這一次,不管怎樣,他都會抓住她。
七年來,第一次,蘇煜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蘇煜睜開眼睛,旁邊隻有淩亂的床單——顧瞳瞳已經不在他身邊,一股突然的失落襲來,他立刻起床去找顧瞳瞳。
卻發現自己在顧瞳瞳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