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魔戒-雙塔奇兵(7)(2 / 3)

眾人陷入沉默之中,寶座上的老人動也不動。最後,甘道夫終於開口了:“幸會,希優頓!我回來了。請留心!暴風將臨,所有的盟友都需彙聚,否則將被個個擊破。”

老人緩緩地站起身,全身重量幾乎都倚在一柄全身黑色、白色骨柄的木杖上。眾人注意到,雖然他現在身形佝僂,但他年輕時必定是龍行虎步,渾身充滿了帝王之氣。“你好!”他說:“或許你還期望我會歡迎你。不過,說實話,甘道夫先生,我對你實在吝於給予歡迎。你一直都是惡兆的先驅,麻煩就像是烏鴉一樣緊跟著你,速度往往比我們推測得快多了。我不需要騙你,當無主的影疾回來的時候,我很高興可以再看到它,但更高興它的騎士失蹤了。當伊歐墨回來通知我你已經過世的消息時,我並不為你哀悼。可惜遠方的消息往往讓人空歡喜一場。你又出現了!就像以往一樣,你勢必會帶來更糟糕的消息。巫師甘道夫,為什麼我要歡迎你呢?告訴我吧!”他又慢慢地坐回座位上。

“王上聖明,你說的真是一針見血!”坐在高台階梯上的蒼白男人說:“五天之前,我們才得知您的左右手,驃騎軍團的第二元帥,王子希優德戰死在西洛汗。伊歐墨這人又不值得信任,如果讓他掌權,將不會有什麼人來守衛您的宮牆。而且,我們還剛從剛鐸知道黑暗魔君又在東方蠢動,這個四處流浪的家夥偏偏挑這個時間出現。甘道夫先生,我們為什麼要歡迎你呢?我替你取名叫噩耗,噩耗和惡客一樣不受歡迎。”他神情凝重地幹笑幾聲,邊抬起沉重的眼皮,用黑眸打量著這些來人。

甘道夫柔聲說:“老友巧言,毫無疑問的,你被認為是此地智者,王上也很倚重你,每次會帶來噩耗的人有兩種可能。他可能是邪惡的仆人,也可能是在危機時挺身而出的義勇之士。”

巧言說:“或許吧!但還有第三種人,食屍者,以他人的哀傷和戰火的蔓延為樂的人。老巫師,你幫過我們什麼?這次你又要怎麼幫我們?上次你來要求的是我們的協助。那時王上請你挑選任何一匹馬,趕快離開。你竟然無禮的挑選了影疾,吾主因此相當懊悔,但隻要能夠讓你趕快離開國界,這代價也算是值得的。我想這次多半也會和上次一樣,你又是來乞求我們的幫助的。你帶來援兵嗎?還是馬匹、刀劍、長槍?這才是我所謂的援手,也才是我們目前真正需要的東西。你身後的這些跟班是誰?三個穿著灰衣的流浪漢,你自己看起來就像是個乞丐頭一樣!”

“塞哲爾之子希優頓,你宮廷的禮節似乎退步許多,”甘道夫說道:“難道你的看門人沒有回報我同伴的名號嗎?洛汗國的君王極少有榮幸可以接見這樣的三名貴客。他們置於你門前的武器可值千軍萬馬。他們之所以穿著灰衣是出自於精靈的善意,如此他們才能躲過黑暗的力量,曆經重重危險來到你的駕前。”

“那麼,如同伊歐墨所說的一樣,你們和黃金森林的女巫結盟了嗎?”巧言說:“難怪,那座森林裏麵全是欺瞞和詭詐的羅網。”

金靂準備走上前,但甘道夫的手抓住他的肩膀。他隻得停下腳步,渾身僵硬地站著。

在羅瑞安,在黃金林

在那凡人罕至的森林,

隻有極少凡人曾看過那光芒,

永恒不變,耀目閃爍的光芒。

凱蘭崔爾!凱蘭崔爾!

你的井水潔淨名聞遐邇;

潔白玉手中星辰閃亮,

純潔無暇的森林高尚。

在羅瑞安,在黃金林

在那凡人難明的美麗樹林。

甘道夫溫柔地唱完這首歌,突然間神色一凜,他丟開破爛的鬥篷,挺起胸膛,不再倚著手杖,用冷冽清朗的聲音說道:“智者隻闡述他所知道的真相,加默德之子葛力馬,你已經墮落成一條無知的蛆蟲。閉上嘴,不要再耍弄你那三寸不爛之舌。我經曆火焰和死亡的考驗,不是要把時間浪費在和下人爭辯上,天雷將證明我的怒氣……”

他高舉起手杖,一陣轟隆的雷聲響起,東窗射入的陽光被烏雲給遮蔽了,整個大殿彷佛突然被夜色所籠罩,火焰變成軟弱無力的餘燼。眾人眼中隻能看見高大逼人、一身雪白的甘道夫站在那灰燼前。

在一片昏暗當中,眾人聽見巧言嘶啞的聲音說道:“王上,我已經警告過你不要讓他帶手杖進來!哈瑪那個笨蛋出賣了我們!”一道刺眼的強光閃過,閃電擊中屋頂。接著一切都安靜下來,巧言動也不動地趴在地上。

“塞哲爾之子希優頓,你願意聽我說話了嗎?”甘道夫問道:“你需要協助嗎?”他高舉起手杖,指著一扇天窗。黑暗瞬間消退,從那開口中可以看見一塊高遠的澄淨藍色天空。

“並非一切都已被黑暗掩蓋。驃騎王,不要喪誌,我能提供的是天下無雙的力量,絕望者將無法從我口中獲得忠告。但我還可以給予你建議、給予你指導。你聽見了嗎?有些話是不可以對別人說的,請你走出大門,望向遠方。你龜縮在陰影中,隻聆聽這家夥的片麵之詞已經太久了!”

希優頓緩緩地離開椅子。大殿中再度充滿微弱的光線。他身後的女子快步走到他身邊,攙扶著他;老人顫危危地踱走下階梯,虛弱地走向門口,巧言依舊動也不動地趴在地上。他們走到門前,甘道夫用力敲打著門。

“開門!”他大喊道:“驃騎王要出來了!”

大門轟然開啟,新鮮的空氣蜂擁而入,大殿中吹入了一陣微風。

“把你的守衛都遣到樓梯底下去!”甘道夫說:“還有你,小姐,讓他和我獨處片刻,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去吧,王女伊歐玟!”衰老的國王說:“擔心受怕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那女子轉過身,緩緩地走回大殿內。當她走過門口時,她回頭看了一眼;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憂慮,當她的眼神停留在國王身上時,流露出濃濃的憐憫之情。她長得非常美麗,長發如同黃金的河流一般華麗,瘦高的身軀穿著白袍,係著銀色的腰帶,但她看來英氣勃發,讓人可以感受到一種鋼鐵般的堅毅,果然是擁有王族血統的女子。亞拉岡第一次在白晝目睹了洛汗之女伊歐玟的美貌,認為她冰冷如同清晨的薄霧,尚未褪去少女的青澀;而她也在一瞬間發現了他:高大的王儲,散發著飽經風霜的睿智,披著灰色的鬥篷,她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有股隱藏的力量。她僵立了片刻,最後飛快地轉過身,消失在眾人眼前。

“王上,”甘道夫說:“看看你的國土!再一次呼吸自由的空氣吧!”

他們在皇宮雄偉的門廊前,可以看見洛汗國的疆域一路綿延到地平線的彼端,微風細雨開始緩緩飄落,西方和頭頂的天空依舊雷聲隆隆,遠方山丘上閃電肆虐。但風向迅即轉向北方,來自東方的風暴也開始緩緩消退,往南飄移向大海。突然間,一道陽光從他們身後的雲層破洞而出;細雨在陽光中像是銀絲一般的閃耀,遠方的河流像反光的玻璃一般耀眼。

“外麵並不黑暗哪!”希優頓呐呐地說。

甘道夫回答:“的確,你的年歲也並不像某些人暗示的那麼老朽,拋去你的拐杖吧!”

國王的手一鬆,黑色的手杖就這麼落到地麵上。他慢慢地直起身,彷佛彎腰許久的仆人一般小心翼翼。現在,他抬頭挺胸的站著;當他看著天空時,湛藍的雙眼閃閃發光。

“我最近所做的夢都是晦暗的,”他說:“但我覺得自己重獲新生。甘道夫,如果你早些來,我可能已經醒過來了。我擔心,你到來的時機會不會已經太遲了,你隻能見到我皇室的末日,伊歐所興建的壯麗皇宮恐怕就快要蕩然無存了。火焰將吞沒我國的寶座,我能做些什麼?”

“你有很多事情要做,”甘道夫說:“但請先召伊歐墨進宮。我猜,你應該在那個自稱巧言的葛力馬讒言之下,將他關進監牢去了吧?”

“是的,”希優頓說:“他違抗我的命令,在宮殿中公然威脅要殺死葛力馬。”

“敬愛你的人,多半不會敬愛巧言和他的忠告。”甘道夫說。

“或許吧,我會照你所說的做。召哈瑪過來,既然他不適任看門的職務,那我就讓他跑跑腿好了,讓犯錯者去帶領犯錯者來接受審判!”希優頓的聲音十分凝重,但他看著甘道夫的臉上露出笑容,原先許多因憂慮而生的紋路都在這一笑之間被撫平,蕩然無存。

當哈瑪被找來執行命令之後,甘道夫帶著希優頓在一張石椅上坐下來,接著在最高的階梯上坐了下來,亞拉岡和同伴們都站在附近。

“我沒時間把所有你應該知道的事情告訴你,”甘道夫說:“但如果我的預測是正確的,不久之後我就可以更完整的告訴你一切。千萬小心!你即將麵臨連巧言的謊言都無法比擬的極大危險中。但你看!至少我已經將你從謊言的羅網中拯救出來,你又活了起來。剛鐸和洛汗並非孤軍作戰,敵人比你想象的還要強大,但我們擁有他無從知曉的一線希望。”

甘道夫的口氣越來越急促,他的聲音現在壓得極低,除了國王之外沒人聽見他講些什麼。但眾人都可以看見希優頓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最後他以無比的氣勢站了起來,甘道夫也跟著起立,兩人並肩看向東方。

甘道夫用中氣十足的雄渾嗓音說:“是的!我們的希望就在那裏,但我們最大的恐懼也在該處。我們的處境可說是千鈞一發,但隻要我們能夠再堅守陣地一段時間,戰況就還有希望。”

眾人也紛紛將視線轉向東方。他們的思絮越過綿延的草原,直到視線的盡頭,又繼續越過山脈,來到了魔影之地的黑暗山脈。魔戒持有者身在何方?懸掛千鈞的一發依舊岌岌可危!視力極好的勒苟拉斯,似乎看見了一道白色的閃光,那或許是陽光照在遠方衛戍之塔上的亮光。在更遠處,燃起了一道小小的火舌,那是還很遙遠,卻是目前最迫切的威脅。

慢慢地,希優頓再度坐下,他體內的疲倦彷佛依舊在和甘道夫作對。他轉過身看著雄偉的宮殿。“唉!”他說:“為什麼在我戎馬半生終獲和平之後,邪惡要挑選在此刻降臨呢!哀哉勇者波羅莫!年少者離世,而年長者竟隻能苟活、衰老。”他用滿是皺紋的手抓住膝蓋。

“如果你的手能夠再度握住劍柄,相信他們會恢複舊日活力的!”甘道夫說。希優頓站起身,將手往腰間一探,但卻沒有摸到寶劍。

“葛力馬把我的寶劍收到哪裏去了?”他喃喃自語道。

“收下這個,王上!”一個爽朗的聲音說:“這將永遠效忠王上!”兩人飛快地走上來,站在較低的階梯上。眼前的人是伊歐墨,他沒有頭盔也沒有鎧甲,僅僅隻有手中的一柄寶劍。他跪下來,將劍柄交到國王的手上。

“怎麼會這樣?”希優頓嚴厲地說。他轉過身看著伊歐墨,對方驚訝於他身上久未出現的活力,楞楞地看著他。原先那個蜷縮在寶座上,或是倚著拐杖走路的老人到哪裏去了?

“是我自作主張,王上,”哈瑪顫抖著聲音說:“我知道伊歐墨將會被釋放,我可能被高興衝昏了頭、犯了錯;但是,既然他被釋放,他就是驃騎軍團的元帥,我隻能遵命將他的寶劍交給他。”

“隻為了將它奉上您的駕前,王上!”伊歐墨恭敬的說。

希優頓沉默了片刻,看著跪在他麵前的伊歐墨,兩人都動也不動。

“你不接下寶劍嗎?”甘道夫問道。

希優頓緩緩地伸出手。當他的手指一碰到劍柄時,在旁觀者的眼中,精力似乎一瞬間回到他的手上。他猛地取起劍,將它在陽光下揮舞著,然後他大吼一聲;接著用雄渾無比的聲音,以洛汗語喊出備戰的命令。

奮起,奮起,希優頓的騎士!

邪惡蘇醒,東方黑暗現。

備好戰馬,吹響號角!

伊歐子嗣齊向前!

禁衛軍們以為自己被召喚,飛快地衝上來。他們驚訝的看著王上的轉變,不約而同地拔出劍,將它們放在國王的腳前。“謹遵吾王聖旨!”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吾王希優頓萬歲!”伊歐墨大喊道:“能看到您恢複活力實在太高興了!甘道夫,我們將永遠不會再說你是噩耗的傳信人!”

“伊歐墨啊,我的外甥,收回你的寶劍!”國王說:“去吧,哈瑪,把我自己的劍找回來!葛力馬把它收了起來,把它帶到我麵前吧。甘道夫,你說如果我願意聽的話,你有忠告可以給我,那麼,你的建議是……”

“你已經照我的建議做了!”甘道夫回答道:“你信任伊歐墨,而不再對一個巧言令色的人推心置腹;你忘卻遺憾與恐懼,將意誌集中在當下。如同伊歐墨的建議一樣,派出你所有的兵力即刻往西前進,我們必須把握機會,先摧毀薩魯曼的威脅。如果這場仗失敗了,我們全盤皆輸。如果我們成功了,就還有下一個目標要達成。在此同時,你所有留下來的子民,包括女人、小孩和老弱,都必須躲進山中,他們一定早就對這邪惡的一天做好準備了!讓他們收拾補給品,但不準他們為了財寶而拖延,他們的生命才是最珍貴,也才是最危險的。”

“我現在覺得你的建議果然很好,”希優頓說:“讓所有的子民都準備好!至於我的賓客們──甘道夫,你說得對,我的宮殿之中禮儀蕩然無存。你們一整夜馬不停蹄,現在都快中午了,而你們居然未曾闔眼、粒米未進。在你們用過餐之後,我們應該替你們準備客房,讓你們好好休息。”

“不需要,王上,”亞拉岡說:“不管我們多麼疲倦,都還不能休息;洛汗國的戰士必須今天就出發,我們得帶著斧頭、聖劍和長弓跟著一起出發,驃騎王,我們帶這些武器來並非是要在您的宮牆上休息的。我也答應了伊歐墨,我將會和他並肩作戰!”

“勝利的希望這下才真正來臨了!”伊歐墨說。

“隻是希望而已,”甘道夫說:“別忘記,艾辛格依舊十分強大,還有其它的威脅正在不斷的靠近中。希優頓,不要拖延,在我們出兵之後,快點帶著子民們躲到山中的登哈洛去!”

“不,甘道夫!”國王說:“你不知道自己已經徹底醫治好了我的心病,我不會照你說的做,我將禦駕親征;若有必要,我將不惜戰死沙場,這樣我才能夠安息!”

“那麼,就算洛汗國戰敗,也將成為史詩中最壯烈的篇章!”亞拉岡說。站在附近的士兵們敲擊著武器,大喊道:“驃騎王禦駕親征!驃騎萬歲!”

“但你的子民,絕不能同時失去戰鬥和引導他們的力量,”甘道夫說:“誰將代替你管理和指引他們?”

“在我走之前我會想出答案的,”希優頓回答:“我的谘詢大臣可不就來了嗎?”

※※※

就在同一時間,哈瑪再度從大殿中走了出來,在他身後被兩個人左右駕著的是巧言葛力馬。他的麵孔極為蒼白,他的眼睛在陽光下忍不住不停地眨眼。哈瑪跪下來將一柄收在包覆黃金,鑲有綠色寶石的長劍晉獻給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