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見賣菜大娘坐在地上,雙腿自然彎曲地向前伸著,雙手在忙著擺數那一毛五毛的一塊的零錢時,青檸覺得那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在數錢的同時暗喻著數日子。
每個人都在數日子生活,青檸也是。但是,她的鈔票和她的日子不互相吻合,透支的情況日日都有。她想咬咬牙,就過去了。畢竟作為一個蟻族,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至少有的蟻族是在逼著自己做自己不願做的事,而她是在做自己喜歡的教育啊。
晚上終於下班了,青檸下了公車,手機已經顯示八點十五分。她習慣性地抿起嘴角,那一慣的諷刺與自嘲襲上心頭。沒關係,生活就是這樣。
街道旁不知何時建起了臨時的“火車廂”,她近一看,“火車廂”裏居然安上了大學時的那種上下鋪小床,每一張床上都堆滿亂七八糟的被單和衣物。她又往鄰近的“火車廂”裏望了望,發現居然那是一個“廚房式的餐廳”,裏麵有三五個中老年人在啃著饅頭和鹹菜。
不用說,她心裏已經明白,這些人就是農民工。他們現在在修這條路,為了方便,他們也就鄰近搭房休息。通常他們都是半夜工作,白天休息。而白天正好是城市最喧嚷的時刻,他們能睡得著嗎?
青檸忽然又覺得自己有些腦殘了,他們一定睡得著,因為他們過得緊張而充實。這樣的環境對他們來說已經司空見慣。
那麼自己呢?是不是住得比他們幹淨、安靜?休息時間比他們也更合理呢?經過這一對比,青檸有些釋然了。
再往前走,看起來已經沒有路了,擺攤的人們已經把這條路圍堵起來。過往的人群三三兩兩,有的點了地攤的烤肉串,有的點了炒餅,有的點了酒,就蹲坐在街角旁的矮桌子旁,等待這一天最後的浪費。其實,為了多剩下幾塊錢,他們來吃這些地攤的小東西已經很實惠了。
青檸從這些人當中穿過去,各種食物的香味互相纏繞著向她奔來,她感覺有些餓了。她側眼看了看正在炭火上快速翻身的被烤得金黃的火腿,忽然生出一絲邪念:不如吃一次吧!
“不行!這是垃圾食品,裏麵有很多致癌物質!”男朋友的話立刻在理智的大腦中暴起。
對呀,在自己還沒有能力好好保護自己的時候就不要任性,不讓自己生病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省錢方法。
自從男朋友從老板這辭職之後,一直在好幾個地方當兼職老師,每上一次課就能拿80元課時費。即使如此,一個月也就拿個一千五,還不如自己有基本工資加三元課時費呢!
哎,生活就是這樣艱難。錢很難賺,但容易花。
此刻,他恐怕還在上課吧!
從站牌走到出租房,大概十分鍾。這一路青檸想了很多,看了很多,總之,還是那樣,這就是生活的真實麵目。
她越發覺得自己越來越現實了,或者說她以前是生活在夢幻中,現在終於醒了。
但是,她絕不會妥協。她的脊椎已經被現實敲打了幾回了,但沒有一次她是屈服的。
該回去做晚飯了,等晚飯做好之後,他也就回來了。每一天都是如此,青檸覺得生活就像在複製一樣,毫無新意,但是每一天的壓迫感卻是現實的,鮮活的,她每當醒過來,都知道即將麵對這生存的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