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號檔案 灰狼(2 / 2)

在兩個小時又十八分鍾之後,這場經典的希臘悲劇終於落下帷幕,所有來賓都站起來,鼓掌向演員的精湛演技表示感謝。隻有暴發戶才會對人倨傲,而貴族就算是麵對最卑微的乞丐也會向麵對國王一樣彬彬有禮。

隻有一個人例外。

教父伯利克裏依舊坐在座位上,緊緊攥著那份節目單,臉上露出微笑的表情。

一旁的跟班不敢去提醒他,隻有示意全場賓客都站著,等待教父做出反應。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

三個小時過去了。

教父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他的助理大著膽子,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在他耳邊低聲說:“演出已經結束了,教父。”

教父應手倒下,帶翻了用金絲繡上三色堇圖案的紅色軟邊扶手椅,胸口忽然流出鮮血,把一塵不染的白色襯衣染成一片鮮紅。方才還站在世界頂點的男人,現在就像是一隻死去野狗一樣倒在地上,四肢蜷縮在了一起。

他的助理用手試了試他的鼻息,有摸了摸他的脈搏。終於站立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用平靜的聲音宣布:“教父死了。”

按照黑手黨的規矩,當上一任教父死亡而又來不及指定繼承人的時候,就由他的助理來處理日常事務。在這時候,他不能慌,如果她慌了,黑手黨七百年的曆史就有可能至此終結。

助理又使勁掰開了教父緊握著的拳頭,裏麵露出來一隻一歐元十隻的紋章,上邊畫著一隻灰狼的頭像。

“當啷”

灰狼紋章從助理的手裏掉到了地上,他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雖然他想努力保持淡定,但是黑暗世界幾乎沒有人不明白這種一歐元十個的廉價紋章代表著什麼。

“是……灰狼……”

雖然助理先生已經努力讓自己的聲線變得平穩,但是他的聲音還是因為恐懼而變得顫抖起來,不過他還是努力吐出了那個令人畏懼的名字。

方才還井井有條的歌劇院裏,一下子仿佛被扔進一顆炸彈一樣亂了起來。如果就連教父都會在欣賞歌劇的時候被人暗殺,那麼這時候所有人的生命都有危險。雖然他們經曆過無數的生死關頭,但是豐富的江湖經驗讓他們有自信在與任何人的衝突中活下來。

隻有一個人例外。

灰狼。

灰狼不是人的名字,而是一個代號,一個殺手的代號,死亡的代號。沒有人見過他的麵孔,因為看見他麵孔的人都會在一個小時之內斷氣。人們隻知道,所有被灰狼殺死的目標身上都會帶著一枚一歐元十枚的廉價灰狼紋章。

但光是根據這個信息,根本無從查起。這種紋章在亞馬遜和ebay上每天都會有十幾萬件銷往世界各地,每個城市都有上萬人攜帶這種紋章。也就是說,誰都有可能是這個危險的灰狼。

麵對敵人,逃跑是可恥的行為。但如果這個敵人是灰狼,逃跑就是明智的行為。這些方才還彬彬有禮的各地黑手黨頭目,這些以上流社會紳士自詡的人,在這一刻不約而同的朝著門外衝了出去。

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給它們鍍上文明的金,在這一刻被恐懼的烈火褪盡。求生的本能讓他們變成了一群野獸,紛紛互相推搡著朝門口擠去。強壯的把瘦弱的推到,從他身上邁過去。年輕的把年老的擠到一邊,以獲得生的希望。

在兩個多小時以前還莊嚴肅穆的佛羅倫薩街頭,忽然多出一群身穿正裝卻在街頭大叫狂奔的人,他們奔跑的是如此賣力,仿佛死神本人正在後邊舉著他的鐮刀,準備收割落在最後邊家夥的靈魂一樣。

“人類可真是善變的動物,一個簡單的單詞,就能讓他們從紳士變成野獸。”

在街頭的餐館裏,一個二十多歲身穿運動裝的中國青年一邊擦著染血的袖劍劍刃,一邊看著窗外狂奔的黑手黨首領們低聲咕噥著。如果不是左臉頰上的那條刀疤,他會是個很帥氣的小夥子。

“就算是我,也是很討厭加班殺死不相幹的人的。”年輕人一邊歎息,一邊把袖劍的劍刃收回到了袖子裏。伸手端起一杯托斯卡納紅勤酒一飲而盡。

正當這個時候,小餐館的門被人推開,一陣風吹過,吹開了中年輕人的衣襟,裏麵掛著的十幾枚灰狼紋章隨著風響起了悅耳的叮叮當當的聲音。教父的助理走了進來,手裏握著一柄亮閃閃的柯爾特海軍左輪手槍,雖然他的手指有一些顫抖,但槍管還是穩穩的指著中國青年的頭。

“你逃不掉了,灰狼!”教父的助理眼睛裏流露出貪婪的目光,一字一頓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