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小六,”宿末沉推開監控室的門,說的話驚倒兩人,“你們走,我留下來。”
……
“我意已決。”宿末沉笑了笑,轉身走向閣樓。
“……末沉……膝蓋有點疼……”何止是有點疼……他這麼一回翻,膝蓋都要廢了……
宿末沉停下翻她的動作,頓了頓,換了不碰膝蓋的姿勢快速把她翻過來。
如果停下動作去看她的膝蓋,她會疼的更久。
掀開被子,宿末沉整個人都頓住了。
撲鼻而來的是血腥味和中藥味。
她穿的是七分褲,現在褲腳被拉到膝蓋以上的位置,白皙的皮膚上是幾道偏深的傷口和另外一些細碎的小傷口,看得出隻是簡單處理了一下,取了玻璃,隨便上了點藥,連包紮都沒有。
而此時有猩紅的顏色,從沒有結痂的傷口裏淌出來,順著她的小腿流下來。
他甚至還看見有細小的玻璃碴,在一些小傷口的表麵,被白色冷光照耀著,熠熠生輝。
“末沉?”印藜水好久沒聽見他開口,也沒看見他有動作,有點莫名的擔心。
“是很疼對不對?”宿末沉答所非問。
“……啊?”她沒聽懂。
“你的傷口,不是有點疼,”他靜靜開口,“是很疼,是不是?”
……她要怎麼回答?
是會讓他擔心,不是那就是明顯撒謊……
“沒事的……其實……其實還好……”她又用了這個萬能句式。
“藜水……”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安靜,“很早以前我就和你說……不要對我說“沒事”“還好”這樣的話……其實不隻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
順著他的話,她也混混沌沌的想起來,那時候她燙傷入院,醒來時候日光正好,他對她那麼好……她就哭了……
想想還有點丟臉呢……
不過沒關係,反正是在他麵前哭……不說丟不丟臉,反正也不止一次兩次了……
“你每次說“沒事”“還好”的時候……”宿末沉頓了頓,“我就知道你一點也不好。”
……
印藜水沒說話。
“啪嗒”,“啪嗒”。
宿末沉沒說話,甚至不用抬頭看她。
他知道她哭了。
很奇怪,她其實是個很堅強很韌性的女孩子,她其實很少哭的。
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那麼小,她手上的傷那麼重,她卻是什麼都不在乎,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但是在他麵前,她很愛哭。
而他一點兒也不覺得麻煩,他覺得真好。
她能把那些連給她自己都不願意分享的那些委屈感動和悲傷在他麵前流露……真好。
他抬頭,看著她。
她是在哭,又因為肩膀兩端必須抵著牆角的原因沒法低頭,哭的無聲又有些狼狽,眼眶紅紅的。
宿末沉抬手,揉揉她的頭發,又幫她擦擦眼淚,最後撩起她的劉海摸摸她的額頭。
好燙……
至少有39度了……
……
這樣下去不行。
她受傷那麼嚴重,還有傷口在感染,還發高燒……
鋼琴夾雜著八音盒的聲音響起來,給這個猙獰的黑白色空間帶來了一些安寧和溫柔。
是江城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