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盼盼停下腳步,抬眼望去,博古架上隻留下一淙水漬,碎瓷片散落在青磚地上,分外刺眼。
她暗暗歎了口氣,壽安公這一回氣得不輕啊。
周裴雋這麼多年的名聲如此狼藉,壽安公也早就對他失望頭頂了吧。這一次不管周裴雋有沒有和那小梅香苟且,壽安公早已深信不疑。
“跪下!”壽安公的嗬斥還沒有停止,周裴雋依言跪下,花盼盼隻好跟在他身後跪了。
“看你幹的好事!”還是沒有消氣,壽安公又將炕幾拍得啪啪響。
周裴雋仍然低著頭,抿著唇,不問,也不反駁。
花盼盼又歎了口氣,她還真沒見過這樣子的,他這到底是有恃無恐呢,還是根本懶得辯解?
“公爺、夫人,大夫來了。”外麵有小丫鬟通稟。
花盼盼又抬眸睃了一眼坐在壽安公對麵的夫人,往日裏她常常幫周裴雋說好話,怎麼今天如此安靜,這個陰謀裏,她真的隻是個幫凶而已嗎?
不一會兒,顧氏撩起簾子帶著個大夫裝扮的中年人進了屋,壽安公府有人生病往往請太醫診治,而此人,明顯不是太醫。
看他行禮的動作生疏,明顯不常在公卿之家走動。這種大事不請相熟的大夫卻請了個不熟的?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回老爺、夫人,那位姑娘已經有五個月身孕了。”那大夫唯唯諾諾,好不容易才說完了這一句話。
五個月?花盼盼挑挑眉,成親剛一個月,她貢豆神娘娘的時候?
她瞥了一眼周裴雋,他還是低著頭,垂著目,沒什麼反應。
壽安公也很快算出了日子,看了花盼盼一眼,抓起夫人麵前的茶盅又砸在周裴雋麵前,“你這混賬!”
周裴雋躲也不躲,任茶碗中灑出的水浸濕了袍角,仍舊沉默。
顧氏看見這情景,趕緊領著大夫退了下去,屋裏就隻剩下了壽安公夫婦、何媽媽,還有周裴雋夫婦。
萬籟俱寂,盛怒、沉默、冷眼,屋裏的空氣瞬間變得憋悶。
“父親!”花盼盼覺得需要有個人打破這寂靜。
“不能隻聽一麵之詞啊。”其實花盼盼也不確定周裴雋有沒有與那戲子苟且,隻是,她作為妻子,好像也沒有別的話可說。
“當!”壽安公又擲了件東西在他們麵前,定睛一看,是一片翠綠的玉佩。
周裴雋的眼光閃動了一下,顯然是認識那件東西的。
花盼盼的心沒來由地一沉,難道他真的……
事實的真相根本與她無關不是嗎?那麼方才內心的波動是怎麼一回事?
“來人哪!”壽安公從炕上跳了下來,趿著鞋踹了周裴雋一腳,大步走到正屋門前,“開祠堂,我要用家法!”
連對質都沒有!
一大家子人列隊拉到祠堂,十分迅速。
壽安公家的一世祖是太祖皇帝身邊的小廝,父母不詳。在那樣的亂世中,但凡有些才能再加上好運氣,便有可能鯉魚躍龍門。那位老太爺因為跟在太祖身邊,多次救了太祖的兒子,又屢立戰功,最終太祖登基的時候,也躋身公卿的行列。
隻可惜這一家人丁一直都不興旺,到壽安公的父親那一輩,就隻剩下這麼一支了。壽安公責無旁貸地擔任了族長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