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之上,幾道清亮的長鳴在耳畔響起,萬籬猜想那是天邊成群遊過的渡舟群。
白色幻火遊魚的出現意味著死亡的降臨,戰爭開始一如六年前穹頂時的模樣,修士正在被調派往北疆的各個區域,萬籬很難相信暗旅真的能讓他們搭乘上這種怪物。
就在腦海裏各種想法交織碰撞的時候,大地上一塊暗色的陰影落入了萬籬的視線,不知不覺間先前的小鎮已經出現在了羽翼之下的山穀底部。入眼依舊是一片蒼茫雪色的大地,但鎮子裏升起了不少的篝火,薄煙隨風四散,狹窄的街道上黑壓壓的,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看起來那些遷徙逃亡的部落果然是選擇在這裏落腳了,而這至少說明了男孩的族人們都還在,整個部族一夜之間盡數化作黑獸什麼的果真不過就是個無稽之談。
萬籬也沒多想,直接就抱著孩子落下了下去,中途甚至還避開了一支射上來的羽箭。
近看眼前這些果然都是北疆深處的原住民,光是他們臉上那花色形狀各異的圖騰就能簡單區分出五六個不同的部落來。當然,不管是什麼部落的勇士,第一眼看到從天而降的萬籬的時候都被嚇得不輕,人群像是被驚動的蟻群般混亂,卻始終沒人敢靠近他。
上一個在他們麵前做這種事的,大概還是神靈手下的修士吧。
萬籬雙腳落地的刹那,幾個人甚至匍匐在地上,像是麵對著神靈一般跪拜他。
與死信者那種就連散亂都稱不上的組織形式不同,神信者教派的規矩儀式是十分複雜嚴格的,光是教派殿堂裏那一套就和千年傳承的先驅者教派有得一拚。像這種部落裏麵的信仰與那些巫術預言一結合,就變得更加繁雜森嚴了,也難怪會有這種事發生。
“不用這樣,我並不是神靈的使者什麼的,隻是第這個小孩回來。”
萬籬放下手中似乎是被眼前情景嚇到的孩子,如此尷尬情景讓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好在大多數人都還是保持著圍觀的狀態。萬籬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周圍這一片就有幾百人了,光是生火取暖就已經拆了大半鎮子上的建築了。
“我真的不是神侍也不是修士,現在這樣直接落下來也是因為我比較趕時間……”
就在萬籬絞盡腦汁想著要怎麼解釋才能掩蓋掉自己和神靈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的時候,原本站在他身旁的孩子卻突然驚叫一聲,擺著手臂向人群的某個方向衝了過去,大概因為他是跟著萬籬一起來的,人們幾乎是在瞬間就本能地讓開了一條道路。
在通道的盡頭,萬籬看見了一個削瘦精練的異族女人,她穿著和孩子類似的粗製毛皮衣服,隻是看起來比孩子身上的單薄一些,也不似新做的。女人屈身的刹那男孩一下子撲進了她的懷裏,小猴子般磨蹭著她的臉頰和臉頰上那些由信仰而生的奇異圖騰。
聽著那位母親驚喜的叫聲,萬籬總算是暗自鬆了口氣,隻不過,好像沒來得及問泉水鄉的位置。當然,這裏有這麼多當地人,問個路什麼的應該是毫無問題的。
“這麼說,您不是神靈的使者嗎?”
萬籬回過神,發現人群中不知何時鑽出一個矮小的老者來,看他渾身鏈珠獸骨的裝飾,應該是祭司一類的人,想也不用想,這樣的人在部落裏的地位都是很高的。尤其是眼前這個,滿臉的白色須發讓他看起來是已經臨近百歲的高齡了。
敬畏老者,因為在這個危險的世界裏,活得長久本身就是實力的證明。
“我的確不是,如果你們好奇的是這個翅膀的話,那是我通過一些偶然的契機得來的。”
老人撫弄著胡須低吟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麼,萬籬注意到四周原本或是驚訝或是歡欣的人們此刻的神情都有些木訥難看,也許是有些失望了吧。畢竟如此寒冬之下又要麵臨史無前例的黑獸威脅,他們的確是需要北疆的神靈給他們帶來一點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