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來這裏應該不是跟我打架的吧”,萬籬努力克服浮現出的莫名慌亂,過去他不論麵對何種敵人都從未有過這種感覺,而此刻眼前的佚名同他遇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他強大,行事不知因果不問緣由,萬籬甚至不清楚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男孩到底是處於何種立場。
這個年僅十五歲的貴族男孩,如迷霧般將萬籬和無數人囚困進這不可解的謎題之中。
身周無數的人緊抓武器神色驚恐,他們大多在後退逃跑,人群很混亂,被黑獸牽扯得過度敏感的神經幾乎全麵壓倒了他們所有的好奇與理智。萬籬聽見刺耳的叫罵聲,幾個人因為被阻擋住了腳步而抽出了匕首,他咽了口吐沫,耳邊旋即響起了絕望的呼喊。
“這主要取決你了,如果你想要在這裏戰鬥的話,我自然是奉陪的。做出抉擇,否則未來的某天你也許會為自己今年天的選擇後悔,當然,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佚名轉頭衝著虛無之影比劃了個簡單的手勢,見有了指令,同樣是渾身血跡的黑袍女孩緩步走了上來。她先是稍稍檢查了平台中央築石的情況,在確認剛才的衝擊沒有對上麵的築石造成什麼損壞後立即轉過身體,對著佚名伸出袖子裏裹滿灰色布帶的雙手。
金色的炫目光彩從她的指尖流溢而出,像是被燒得通紅的鐵塊般呲呲作響,女孩盡量讓那力量靠近他,與此同時,萬籬能感覺到無數的靈魂正在瘋狂地湧進佚名的體內。男孩的整個身體徹底沉浸在這股溫暖如久違日光似的光輝中,不少人甚至停下了腳步。
如果有什麼東西能讓此刻近乎瘋狂的人們感受到一點希望的話,大概就是此刻恍若神靈降世的佚名了吧。就像萬籬先前所見的那樣,無數的人或是折返或是原地跪拜,他們嘴裏的話語已經因為過於激動而變得含糊不清了,但男孩見到了他們臉上盈眶的熱淚。
可萬籬明白他是在積蓄用來戰鬥的靈魂力量,雖然從未見過男孩這樣做過,也無法想像誰能一口氣吸收那麼多的靈魂,但眼前的事實就是如此。佚名身上的血跡還是溫熱的,帶著濃重的獸血腐臭味,也許在殺掉暗旅之前,他們就已經在戰鬥了。
一路斬殺黑獸跑到這裏激發這個築石,他們在同整支近萬的黑獸軍隊正麵對抗。
虛無之影,她也有過獨自屠滅整個黛冬城黑獸的傳奇戰績。
“夠了”,佚名退後一步,“影子,現在盡快激活築石,順便告訴我還剩多少時間?”
虛無之影聞言立刻收了手,小跑著折返回到築石前麵又檢查了一遍密密麻麻的咒文,“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左右跑在最前麵的黑獸就能趕到了,主要的隊伍會在一個小時之內趕到”。
女孩十四五歲的的聲音總讓人覺得有點稚氣,但的確是帶著直麵千軍的氣魄,冷靜異常。
“都聽見了吧,不做點什麼嗎?”佚名回頭,似有不滿地看了萬籬一眼。
幾個最靠近平台的北疆人直起了上身,卻依舊保持著跪地的姿勢,從他們驚恐惶惑的神情裏,萬籬讀出了絕望,也許,還有惱怒。對,大概是在絕望的盡頭生出的比黑獸更為深刻入骨的憎惡,但即便如此,他知道自己還是要把最為黑暗的真相告訴他們。
“黑獸就要來了,誰也阻止不了,誰也救不了了你們,你們快離開這裏!”
早在萬籬呼喊之前就已經有人明白了佚名的話,但直到少年喊出聲來,人群才猛然爆發出了一陣更為劇烈的騷動。腳下的大地帶著微不可覺的顫動,無數的人開始慌亂地撿拾隨身物品準備逃跑,有的甚至隻是帶了隨身的武器和幾口食物就飛快跑開了。
不斷有人被撞倒,有爭吵,也有搶奪。
阿銀瞥了萬籬一眼,也沒多說什麼,便快步消失在了混亂的人群裏,萬籬見到老祭司在擁擠的人群中摔倒,幾下掙紮之後便沒了影子。即使是在當年穹頂之戰的時候,他也沒有見過如此的絕望,人的勇氣是這麼的不堪一擊,心底的力量被直逼生死的威脅扼住了喉嚨。
他也終於知道自己的弱小,現在混亂場麵讓他就連那個跌倒的祭司都救不起來。
“格緋在哪裏,我看見有個穿著黑色鎧甲的人把她帶走了?”
“不知道”,佚名注視人群的雙眼顯得有些無神,“保護她本來就是你的責任,我隻能說那個人和我無關,你要是想找到她的話就去北方吧,我隻知道那家夥一定會去帝留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