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無聲旋轉彙聚著,而眼前的世界始終未傳達出絲毫的光亮,有那麼一瞬間,萬籬還以為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被傳送到黑暗領了,但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聽見黑暗領中那些怪物的咆哮聲。手指的觸覺依舊在,隻不過不是那麼完整了,好像……缺少了幾根手指。
他試圖用另外一隻手去撫摸傷口,卻發現自己根本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少年呻吟著向前探出腦袋,整個身體頓時順勢倒在了地上,不僅僅隻是手指而已,他身體的其他部分似乎也不複存在了。似乎是受到了驚擾,四下整個空間的牆壁都在微微顫鳴著,萬籬看見淡藍色的微光自牆壁上滲露出來,借著光亮,他終於看清了自己身處的地方。
似乎是一條磚石結構的地道,向前蔓延,很長,不知道通向何方。
他回望自己無力撲倒在地上的身體,一側的腳連同半個腰部都已經徹底消失了,而另一隻腳的形狀也無比模糊,像是灘爛泥糊在地磚上。不久前身體被徹底燒焦的感覺依舊在萬籬腦海裏徘徊著,他隻是覺得自己的身體發冷,殘存的身體完全使不出力氣。
從麻痹中恢複過來的疼痛,如果可以叫出來的話,大概已經到了撕心裂肺的地步。
如果不是萬籬堅持,估計現在的他已經徹底昏死過去了。
但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那不死的能力依舊在維持著他的生命,萬籬本來隻想憑借爆發的速度脫離火焰掌控,他甚至猜測影子不會真的動手殺他,但事實是書櫃上的家夥也同樣預計他不敢冒險跑出去,於是那火焰是真的致命的,隻是瞬間便摧毀了他的身體。
萬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他隻是瞥見了燒裂書櫃後方老祭司房間的一角,之後再次醒來就已經是在這條地道裏了,帶著這樣半死不活的身體。
而在眼前逐漸明晰的淡藍光輝中,飄忽閃動的影子仍在向他彙聚,逐漸地,它們構成了萬籬破碎的手指、軀幹和四肢,即使最開始的時候那景象模糊得就像是幻覺一般,在幾分鍾的掙紮之後,萬籬猛然發覺自己新生的手指已經恢複些微的觸覺了。
簡直,就像是遭受詛咒、永不死亡的怪物一樣。
萬籬想起荒原上被黑獸群啃食的那次,還有之後第一次遭遇蘭獵,被神湮之力挫骨揚灰的時候,他都是真的死了,隻不過之後又以這樣的姿態再度複生而已。他過去在穹頂的時候從來沒有經曆過這些,在末流城乃至黛冬城的時候也沒有,但是改變的的確確是發生了。
隻有兩個可能,是影子殘留在他身體裏的力量,亦或是神靈因在他身上做的手腳。
麵前,照亮石質走廊的熒光彙聚成一個簡略的人形,萬籬隱約分辨出她穿著件類似於鬥篷的衣物,不高,身形細瘦,輪廓隱約但大概還是能夠分辨得出是個女孩。他伸出那同萬籬一樣逐漸在半空中拚湊彙聚出來的手指,衝著走廊深處指了指,便垂首靜靜等待著。
“你是誰?前麵有什麼?”
女孩並沒有回答他,甚至,就像是沒有聽見似的。萬籬掙紮著,依靠依舊沒什麼力氣的身體緩慢爬行靠近她,但那身影隻是又向深處走了一步,就像是在引導著他一樣。
萬籬回頭,看見道道的影子正從身體下方湧出,纏繞著他消失的那段軀體。
短暫地思考片刻之後,他小心地用手指釋放了一點點靈魂力量。金色光塵散逸開的霎那,他又問了一遍:“因,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是因為你的能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