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與混亂的種子已經被人播下,萬籬深知這件事情也許會打亂他所有的計劃,但不論所謂的黑潮之海出於什麼目的,才如此急切地想將他帶向死亡,那隱藏在黑暗中的謀劃者隻會不斷傾注資源與人力來實現自己的計劃。這件事上,誰都沒有選擇退路的機會。
死士來自穹頂,他們是伊光氏族專屬的財產,隻為王室和王室重要的朋友服務。
但黑潮之海是他過去從未聽聞過的稱謂,他隻知道沒有價值的試驗品會被衛兵帶走,其中,個別人會偶爾回來,剩下的大多數則永遠不再出現。不管是何種情況,其背後的秘密都被嚴加保守著,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賦予了那群被拋棄的孩子如此強大的力量。
萬籬撿起地上男人丟下的麵具扣在臉上,恰好,屋頂上釋放迷霧的築石剛剛被耗盡。
最後一個死士被咒術師重重擊倒,他蜷縮身體劇烈抽搐,似乎已經暫時失去了意識,但真正死去的人不多,其餘的,大概需要休養上好幾個月。萬籬回頭,注意到了包圍他的士兵。
粗略估算也有數十個人的樣子,男人們穿著統一的護甲,呈半圓形將他圍堵在牆邊。
“我想你們不會希望自己參與到這場鬥爭中來的”,咒術師說道,“與地上這些家夥不同,我沒有權力,也沒有什麼穩固的靠山,卷入到這樣的事件裏並非我的願望。”
地上捂著脖子的男人猶疑地看著他,先前死士已經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什麼都沒說。
“海祝城的死士可以隨便殺人嗎?僅需要命令而不用遵循相關的法律或者秩序?”
“我想你應該聽見先前那個家夥對我說的話了”,男人咳嗽著,終於接嘴,“他們的行動代表了穹頂的意誌,貴族自然也可以找我們,但很明顯,這些穿著黑袍子的人辦事更有效率。”
“如果他們不是想要殺了我的話,的確”,萬籬走了兩步,穿過包圍,在男人麵前蹲下。
“那麼你想要怎麼對付我?你也看到了,我沒殺掉他們,至少沒有殺掉他們所有人,我剛來這座城市,並且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煩。所以,我想知道你會如何處置我。”
男人咧嘴苦笑,他覺得這句話應該反著來,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才是案板上待宰的肉。
雖然曆經了短暫的慌亂,但港口附近的人們還是禁不住好奇,緩慢朝著這邊聚攏過來,更多的人,他們想要撿回自己丟在地上的行李。旅客們看見爭鬥已經平息,地上躺了傷員,戴著麵具疑似死士的人正在同守衛官說話,但並不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男人衝著四下的幾個衛兵瞥了眼,隨即有人離開隊伍,開始疏散人群。
“我們……隻要各自盡到自己的職責就好了,逮捕與逃亡並不矛盾。”
守衛官的聲音很輕,也許,那幾個倒在地上快要昏厥過去的死士還是聽到了,但萬籬估計這並沒有什麼問題。雖然他們代表穹頂辦事,內在身份卻依舊是試驗品,沒多少話語權,更何況,日理萬機的貴族們更喜歡看事情的結果,而厭惡仆人解釋失敗的原因。
年輕的咒術師站起身,男人一聲令下,萬籬隨即被人扣住雙手抓了起來。
“海港的大牢會讓你安分點的!”他用一如既往的大嗓門嚷嚷道,“雖然你是受襲者,但這裏是海祝城,可不是外麵由著你胡來的那些部落城市,另外,你還得賠償旅客們的損失!”
萬籬麵具下的臉微笑起來,他可沒錢賠償那群旅客,但事實上,男人的語氣像是在說笑。
圍觀的人群中,不少人拖著大箱的行李滿懷期待地跟在後麵,守衛官的大話說過了頭,咒術師看得出他臉上的神情有些尷尬。但與此同時,萬籬知道自己也沒剩多少時間了,在一個稍顯擁擠的轉角,他突然掙脫兩側衛兵的手,轉身,猛然衝進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