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籬明白了讓自己始終遲疑的原因，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這麼做的可行性。
“小鬼”，力商人把腦袋轉向靜靜站在側門等待著的女孩，語氣中帶著不耐煩，“雖然距離正式的決鬥開始還有一整天的時間，可如果不想死在外麵的話，就給我抓緊點時間。”
小羨這才從剛才的爭執中恍過神來，加快步伐，雖然對殘疾的雙腳來說，那毫無意義。
萬籬就站在桌前，右手依舊放在十分接近刀柄的位置，尷尬著，有些不知所措。
“我需要呆在這裏，如果隻是你想要的那些要求的話，對我來說並不難。”
“那麼，我能問問為什麼嗎？在你幾次三番想對我動手又最終失敗之後……”
咒術師的腦海中浮現出奈奈瘦削單薄的身影，他看見女孩渾身是血躺倒在地上，之後的漫長旅途雖然也能依稀記得些許，但總是苦澀多於快樂。那個曾經被托付用來改變命運的時間咒文，此刻看起來似乎也逐漸黯淡下來，變得毫無意義，就像許多人曾對他說過的那般。
“我知道事情的結局，卻不知道它的過程是怎樣的……”
萬籬輕念道，似乎是想向自己抱怨些什麼，邊上的黑鬼微微皺期眉頭，盯著他。
“因為如果我回去了，就相當於你拒絕了黑潮之海的要求，烏楚尚且遭受到那種程度的栽贓和追殺，你覺得整日身處穹頂不問世事的你能比他好過嗎？他們派誰來，並不重要。”
趁著老人麵色微怔的刹那，萬籬轉身，以盡量從容的姿態跟上了消失在過道後的女孩。
力商人的目光緊隨著他的身影，但也隻到走廊邊緣而已。他的眉頭依舊緊蹙著，片刻之後，老者理了理長袍，走到大廳的門邊，他注意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從門下的縫隙間飛快閃過。通往靜室的走廊最外端是封閉著的，按道理，沒人能夠輕易進來這邊。
黑鬼打開大門，影子的主人正好站在門外，那是個穿著棕色便服，管事模樣的中年男人。
“黑鬼大人”中年人微微鞠了個躬，微笑著，“我們最終還是相見了。”
“我可不記得自己有把鑰匙給你這麼號人，如果是大廳裏那群家夥辦的事情的話……算了，反正我近來的麻煩也已經不少了，你大老遠跑到這邊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力商人籠著袖子，語氣中依舊帶著傲慢，這傲慢是穹頂力商人獨有的特權，哪怕，對方真是來自某個顯貴家族也不會改變。更何況黑鬼已經在海祝城呆了數十年，那些能身處這傲慢之外的大家族，他們手下那些仆人的衣服，他還會認不出來嗎？
“我是來替族裏的人為先生送件東西的。”
中年人臉上的神色依舊溫和，對待力商人的出言不遜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他直起身，當著黑鬼的麵展露出先前一直捧在手中的東西，那看起來是個長方形的盒子，一側似可以拉開，紅木外表上裝飾著精致的金線玉石，而邊緣那些細致的雕刻，無不是出自大師之手。
“族裏的人？可我不知道你族裏是什麼人，送的又是什麼？”
但中年男人並未作答，隻是伸手揭開盒子上的錦緞布匹，將木盒一端塞進力商人手中。
力商人對此顯得有些莫名奇妙，但出於基本的規矩禮儀，還是本能地去接那個盒子，畢竟這樣神神秘秘的顯貴家族也是有的。但與此同時，他意識到中年男人並未鬆手。
“我家族人”，男人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起來，“自然是您日夜不忘的黑潮之海啊。”
話音落下，他抓著木盒的手臂猛然回收，腳尖踏地，刺耳輕吟聲隨之響起。那木盒的斷麵閃瞬展開，一抹淺淡白光落在力商人的臉上，把他幹巴巴的臉龐照耀得像是冬日落了白雪的枯木皮，再看那所謂禮物，分明已經成了把以木盒一側為柄的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