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金屬牢門隨著粗實鐵鎖的扭動緩慢抬升,場下那決鬥場的大門再度打開。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此刻觀眾席上那道突然呼嘯卷起的灼熱火勢吸引了,原本轟擊咒文就是通過轉換靈魂力量在狹小空間內創造出大量的火焰元素,現在雖然被萬籬暗暗壓抑住,但那種炎獸吐息般的凶猛威勢還是沒有絲毫的削減。黑鬼所在的角落,無數貴族正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推搡著準備逃命,呼喊聲充斥四下,生死關頭大多數人往往顯得極為狼狽。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畢竟能夠在海祝城這樣的地方立足的人很多都是些驚才豔豔的家夥,此刻在火焰蔓延不到的地方,仍不少貴族皺著眉喝著茶,選擇冷眼旁觀。
石橋之上不少侍衛都下意識地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將伊光王團團圍在身後,即使是先前正同他攀談的佚名也被人粗暴地擠開。他們都是深得王族信任的人,他們有資格驕傲蠻橫。
依舊稚氣的男孩同樣神情平靜,透過掠上高空的古怪濃煙,他的目光靜靜落在萬籬與先前那名管事所在的地方,眉梢微挑,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少年手指調動力量時的動作。
先前那渾圓的陰暗屏障在他眼中,實在是纖薄無力恍若無物。
“看樣子殿下的身邊也不是那麼安全啊”,佚名看著從四處通道蜂擁擠向著火地點的那些甲士,微笑著調侃道,“如果是輝夜家族負責這些事情的話,我相信類似的事情會少很多。”
“底下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突然就著火了?”
伊光王依舊安靜坐在他的王位上,他當然也屬於比較冷靜的那些貴族。
男孩似乎連想都沒想就搖了搖腦袋,雙眼目光始終未離開下方準備悄然穿過人群的萬籬。原本決鬥場裏雙方的試驗品已經雙雙拿起了武器,但看著周圍這混亂的陣勢也是有些手足無措,估計接下來也不會再有後續的戰鬥了,現在離開會引起懷疑,但萬籬不想留下。
至少在那個了解事情經過的管事麵前裝成那些驚訝的觀眾,他做不到。
伊光氏族把這件事情辦得很失敗,或者說,因為咒術師的緣故原本用來澄清先前那些變故的機會算是徹底沒了,不到如此,今天的事情如果傳到海祝城裏,王族的赫赫威名恐怕也要打些折扣。事實上這場鬧劇本該就這麼結束了,直到萬籬突然在人群中看見一張臉。
那是屬於男子的,極幹淨也極白胖的臉龐,而對方動作微微僵住,同樣吃驚地看著他。
伊光仲年,萬籬在這之前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裏見到他,而對方肯定也以為他早就死了。混亂的人群中兩人如仇人般死死瞪著彼此,聯想到先前在海祝城裏發生的種種事情,萬籬覺得自己也是時候同他算個帳了,卻沒想到,對方竟大吼著,搶先一步伸手指住了他。
他身後跟隨著的,是穿著漆黑金屬重甲的穹頂精銳隊伍,其中還有三兩個死士。
恰巧此時身後來自輝夜家族的管事已經悄然離開了,咒術屏障隨著施術者的遠去失了效力,在這樣擁擠的地方如果不使用灰火之輪的羽翼的話,也實在沒有什麼逃脫的辦法了。
重甲的衛兵強行推開朝著這邊慌亂跑來的客人,幾個死士立刻獰笑著,屈身抽出腰間的短劍衝了過來。身旁,原本已經稍稍轉為平靜的人群見到如此情景,再度變得慌亂起來,碰撞和叫罵聲不絕於耳,而就在這混亂之中,萬籬直直迎向了抽劍上前的黑袍死士。
短小劍刃迎著火光刷刷落下,帶來拂麵的陣陣寒意,萬籬側身讓過最初一劍,立即近身抓住來者出擊的手臂。他的動作依舊快且狠厲,就像很久之前他在穹頂摸爬滾打的時候,就像他在船上同暗旅切磋劍術的時候,很多人都不一樣了,但他把純粹的東西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