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個死士持劍跟隨著他的主人,看樣子也不打算留在這裏送死。
因為先前交手時死得最快的就是那兩個穹頂死士,他們沒有重甲兵那樣恐怖的防禦能力,在萬籬麵前又失去了諸多刺殺能力上的優勢,所以看起來,留在這裏似乎的確沒什麼用處了。
但死士自然是有死士的優勢,因為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更加接近北疆那些強大的修士。
淡金色的光芒在咒術師身周那些纏繞著淡淡黑煙的傷口上一掃而過,他踏步躍起,單手攀著其中一個衛兵厚實的鐵盔便越過了這道臨時布起的鋼鐵城牆,輕巧肆意仿佛當日在末流城街道上躍上那頭沙行獸的脊背,這是他在麵對這些大家夥時少有的優勢。
正對麵那死士已在最後關頭心有所感,慌張轉過了身準備防禦,但還是稍晚了些。
如果殺了這位伊光王的表弟會怎麼樣?大概不能再在海祝城名正言順地生活下去,要帶著顏鈺和靜室裏的小鬼去別的城邦躲起來,直至三年後穹頂戰爭如期爆發,甚至,可能這個世界不會再有三年之後那場震動整個南疆無數城邦的戰爭,不會再有天空的落火。
但現在混亂已經發生了,而且除了這種極為無奈的理由之外,萬籬心中還多了些別的想法,他隻覺得自那日在帝留城中知道時間咒文生效之後,便有某種無形的東西壓抑著他。
若心中有枷鎖,是否應該出劍斬之?
餘光中,萬籬仿佛看見了那些明晃晃懸掛著的鐵鎖正束縛著自己的手腳,它們從虛無中來,牽絲繞線,像是來自黑暗領的那隻大蜘蛛奇界,它們阻擋了萬籬曾今無比自由的腳步。
他不敢登上渡船殺穿輝夜家族所在的海島,不敢登上石橋把那冷血伊光王的腦袋割下來丟在奈奈麵前,不敢就這麼帶著那個受盡磨難的女孩揚翼遠去,甚至擔心改寫曆史,不敢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他想知道夢境中自己到底是在找誰,誰才是他此生的那道缺憾。
他想要再度見到那個來自雅木的女孩,想要好好看看她,哪怕,隻是看著就好。
所以他斬不斷這些藩籬桎梏,但他能投出手中的短劍,短劍所指盡頭,鮮豔紅花漸開。
佚名轉身看著身後那個依舊安然坐在座椅上的男人,所有人都聽見了那聲歇斯底裏的呼喊聲,眼前這個據說也是精於武技的伊光王自然不例外。他隻是想知道,為什麼堂弟在身邊被殺,男人還能夠表現得這麼平靜,就好像底下死去的,不過是另一個試驗品般。
“我想我們的商談終究還是有了結果”,良久,中年男人才緩慢說道。
“仲年手中的生意交給你們了,隻希望,到時候你們不會如他那般讓我失望。另外,今日你們難得離開海島上岸,生意上的事情也已經談好,那麼,要不要留下陪我吃頓飯?”
佚名看著這個始終平靜的男人,因為這個於匆忙之中做出的決定有些意外,雖然他來時也是誌在必得,卻完全沒有初見伊光王便拿下這生意的打算,按照伊光王室的性子,他們隻需提出建議,至於真正實施,哪怕拖上幾個月甚至幾年都是預料之內的。
“多謝殿下,不過還是不用了,天黑前我想再在穹頂多逛會兒,這是我第一次來山上。”
男人微笑,“你想要去見下麵那個年輕人嗎?先前你家的管事似乎想要招攬他。”
“那麼,殿下您想要殺了他嗎?因為剛剛的,或者是更久之前的那些事情?”
“不想,事實上,這樓堡裏很久沒有出現特別的人了,我隻是……對他很好奇。”
“可惜我沒有殿下那般的好奇”,男孩笑著,目光轉過身麵向一側塔樓黑洞洞的通道,“也無意招攬,我要看的,是另外的人,她是我在這裏的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