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夠想到,伊光氏族最後的血脈竟會穹頂的塔樓裏麵呢?”
“如果隻是血脈的話……現在占據著王座的那個家夥,也是伊光氏的血脈。”
“但既然您仍然活著,現在的那位伊光王當然不算,王位本應該是屬於您的。”
奈奈眨了眨眼睛,因為身邊的雇傭兵能說出這樣的話而顯得有些意外,畢竟除了小島上的輝夜家族之外,知曉她的存在,並在如此情境下還願意支持她的人並不多。除去那並不是十分重要的王族血脈與那點驕傲,作為僅存的王女,現在的她真的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了。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現在這樣的我,似乎並不值得你去做這種多餘的事情。”
顏鈺想了想,對女孩刻意表現出的刻薄並不十分在意,隻是稍向後退了步。
“事實上,現在的我的確應該像大多數穹頂裏的貴族一樣,將您依舊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可能徹底遺忘掉,因為海祝城並不需要兩個王。但上次我看見主人同您說話的時候,似乎很是在意您,所以我認為您應該是個值得尊敬的人,這無關於伊光氏族的高貴血脈。”
奈奈想到了萬籬,那個似乎在焰火中無聲流淚的人,那個站在血泊中的人。
“但是我不喜歡你的主人,而且,我也不認為他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雇傭兵的呼吸微微頓了頓,突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便問道:“為什麼?”
“因為他是個嗜殺的人,如瘋子一樣殺了我叔叔,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情吧。”
萬籬先前在穹頂的生活可以說是風平浪靜,雖然有不少動作,但那時候伊光王室根本就沒心思理會他,隻是在決鬥場的事情,大多數貴族都是看在眼裏的,避無可避。顏鈺聽著解釋,突然將微微低下的腦袋抬了起來,似乎想要轉身走人,但真要走時又很是不甘心。
她想起那夜湛藍的月色下,咒術師不停笑著的臉,覺得很憤怒很不值。
“那您也應該清楚”,她的聲音提高了些,“您的叔叔本應該是我的前任主人,先前他將我送給忘川先生,卻又暗中利用我去殺死他,僅是為了栽贓密言者協會的烏楚。後來主人躲過襲擊,卻又被前主人私自調用手下的死士連番追殺,他,真的是值得尊敬的人嗎?”
“或許,您覺得我就是個隨意認主的低賤奴隸,或許您覺得主人是個瘋子,但從我第一次見到主人到現在,他一直努力想要進入穹頂,雖然我並不清楚他如此做的目的,但可以肯定,他至少不是來這裏殺人的,而那些想殺他卻最終被殺的人,都是自找的。”
奈奈的動作有些僵硬,卻不是因為顏鈺的話,而是因為某個名字。
但雇傭兵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她依然很惱火,因為萬籬還沒回來,所以更加惱火。
“我覺得主人是個值得尊敬的人,他冒著風險殺死黑鬼,隻是想要幫助靜室的試驗品,他來靜室,或許是想要見到您,他想要留在靜室,為此承受極大危險接受伊光王的命令,前往烏涼城去暗殺烏涼的王族,他的很多行為,在我看來都很蠢,但我覺得他和其他人很不同。”
但奈奈什麼都沒說,隻是想著心裏的事情,然後抬頭望著夜空。
顏鈺本是來走廊上散心的,卻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奈奈,然後會說出這些話,最後反而讓自己更加不開心了,眼見對方不願意搭理自己,也就不想再浪費口水,準備離開。
便在這時,極遠處的夜空中突然亮起一抹極淺的金色光輝,爾後,光芒漸近。
似乎隻是刹那,那影子便落在了穹頂山道的某處,隨著耳畔一道沉悶的巨響,便見那處有無數樹木瞬間化作碎屑,石階坍塌下陷成一個數米深的坑洞,重重光暈自塵土間散播出來,爾後快速消散無蹤,隻在周圍的土石上留下了道道極為惹眼的血跡。
動靜很大,但整座小山上的衛兵似乎全都沒有聽見,過了許久,依舊沒人前往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