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的黑影層層旋動,原本已然遠去的小羨不知何時再度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男人身後,她藏在裙下的腳掌落在地板上,始終未曾發出絲毫聲響,但刹那間肉眼可見的數十道裂痕已經沿著女孩踏步的地方飛速擴散開來,劈啪聲中,有無數沾染血水的碎石屑高高飛起。
伊光襲站直身體,冷冷地看著站在血泊中的女孩,輕笑道:“你終究還是來了。”
他身上的血跡已經浸透殘破的衣物,看深淺程度似乎隨時都可以要了他的命,但男人依舊笑得很是得意,因為他的命運本就是無數次的賭博,而且他知道,自己擁有贏的機會。
那把鐵劍以及鐵劍的主人對海祝城的無數人來說或許真的是傳說,但伊光襲清楚自己曾在某處見過那些劍式,小羨她更是多次直麵那柄鐵劍。今夜的相遇對兩人來說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雖然女孩比他們想象中的更為強大,但既然是可以預知的,便是可以擊敗的。
虛無之影伸手將垂落的幾縷發絲理至耳後,搖搖頭,無奈說道:“畢竟,盛情難卻。”
“三年來你在海祝城做了那麼多事情,所以今夜能夠出現在這裏我真的是毫不意外,隻不過,你以身犯險,難道真的有自信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戰勝我的重重布置嗎?”
女孩聞言環顧四周,看著地上那些被砍得跟死狗一樣的死士,問道:“以身犯險?”
“嗬,我真希望你能夠一直懷著這種自信,畢竟,我已經三年未見到輝夜家族的那個小家夥了,雖然派出的探子始終不知道你們那座島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輝夜家族這些年花錢越是顯擺,便隻能證明其內在越是空虛,我想,那個佚名,該不會是不在那座島上吧。”
“如果這就是你的自信的話”,虛無之影不屑應道,“那麼你怕是不能一直懷著它了,因為某些人不過是花費三年時光打了幾場過家家似的戰爭,便自以為可以將其拿出來同當初把自己揍成殘廢的人顯擺,你這種可笑的態度,恐怕免不了再挨別人幾頓揍。”
伊光襲頓了頓,意識到眼前的丫頭不僅隻是擅長戰鬥,而且同外貌表現出的嫻靜不同,實在是牙尖嘴利句句嘲諷,於是也不打算再說些什麼來浪費時間,隻是輕輕地拍了拍手掌。
便像是故事中極為老套的情節,壞人掌聲響起的刹那,便有無數打手自陰暗處蜂湧出來。
然而真正出現在走廊盡頭的隻有三個人,而且為首的男人很矮小,差不多隻能夠到身邊兩人的腰部位置,便是縮在衣袍裏的身體也帶著些扭曲變形的痕跡,有點像是風俗傳說中孕婦被人詛咒生出畸形孩子。因為男人的臉並未遮掩,虛無之影第一眼便看見了對方的麵孔。
那是張曾被嚴重燒傷、又因為隨後的潰爛感染而讓人完全無法分辨出形狀的臉。
這張臉屬於那個擁有怨毒眼神的男人,他露在黑袍外麵的扭曲手指上戴滿了鑲嵌著昂貴寶石的戒指,脖子上同樣掛著數十串工藝精美的項鏈墜飾,但這種打扮反而讓人覺得更加詭異,好像那家夥已經不是真實的人,而是某隻奉命守護珍貴寶藏的醜陋怪物。
“你真的很特別”,影子誠懇說道,“當然,我指的是外貌,這便是你們的底牌嗎?”
“你的笑話並不好笑,丫頭”,縮在鬥篷裏的矮小男人沉聲說道,他的聲音實在比伊光襲的還要難聽上數十倍,以至於影子甚至懷疑這才是伊光襲想要任用對方的原因。
“我想很快你就會發現,我不僅僅有怪物的外表,還有,與之對應的實力……”
“那麼,我想你很快也會發現,我不僅能把怪物數落一頓,還能把他們狠狠揍一頓。”
從閑扯鬥嘴到抽刀出鞘隻需要刹那時光,虛無之影的話音還未徹底落下,手中鐵劍便已經帶著厲嘯突至那男人身前,銀光輕彈,恍若飛瀑濺出的水珠盡數傾灑。與此同時,小羨猛然伸手揪住伊光襲的肩膀,一腳重重踏地,瞬息擊潰身側牆壁,背朝庭院向後飛掠出數十米。
腳步來回之間,原本便已經搖搖欲墜的走廊終於開始朝著某側方向轟然傾頹下來。
男人身上驟然迸發出數道沉重至極的咒術氣息,虛無之影剛剛感知到那些文字的含義,手中鐵劍便像是陷入重重沼澤,再難向前斬下。她咬牙踏碎僅剩幾塊還算完好的地板,身形急轉,便要脫身,然而偏在這時,又有五六道無比強橫的氣息在極小範圍內被激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