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籬在多年前就知道海祝城在1362年會經曆一場近乎毀滅性的戰爭,卻不知道那戰爭並非單單是由永恒澤的那塊斷章之書開始的。當三年前他出現在穹頂的時候,戰爭的火星就已經開始燃起了,而等伊光襲生出改變這個世界的想法時,血液便開始傾覆,浸染這片大地。
這可能是段無聊而血腥的曆史,因為此間的許多人曾有過許多機會去改寫它,但正如掌管著命運的神靈是真實存在的,當黑山的陰影時隔千年再度降臨到這片土地上的時候,很多人都沒有更好的選擇,就像佚名當初說的那樣,這是場浩大漫長的戰爭,他隻是想贏。
“佚名去哪裏了,說起來我都還沒見過那個神侍的樣子呢!”
“等渡舟帶著修士降臨海祝城的時候你就能看見他了”,虛無之影看著前方逐漸密集的人群,轉頭對身邊的女孩說道,“待會兒戰鬥開始之後你還是使用最擅長的近身戰吧,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是不潔者,我記得先前教過你區分的方法的,記得嗎?”
迷森用力地點點頭,卻沒有抽出任何武器,隻是暗暗地握緊了還染著血跡的拳頭。
風中帶著火焰吞噬建築之後留下的焦糊味道,兩人的視線逐漸交彙,遠處堆滿碎石的街道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廢墟的角落裏,一個來自群嶼的盲眼老人正在輕輕吹奏著某種管狀的無名樂器,樂聲幽咽悲涼,帶著感傷也帶著某種頗具煽動意味的憤怒。
“那樂聲很好聽”,虛無之影評價道,“隻可惜吹奏樂器的人想讓我們死在這裏。”
迷森的神情有些複雜,她知道自己的老師很不喜歡殺人,可他們卻沒有任何選擇。
“你們是穹頂的死士?還是修士聖殿的人?”
在黑壓壓的人群前站著幾個衣裳襤褸的壯實男人,他們袒露著滿是細小傷口的胸膛,焦黑的灰燼被汗水浸透念在皮膚上,黑乎乎的一片。看樣子這些人不僅在極近的距離內承受了咒術爆炸的傷害,而且還成功幸存了下來,至於原因,虛無之影和迷森心裏都很清楚。
“如果你想問我們是不是引起爆炸的人的話,我們不是,爆炸是因為你們穹頂的伊光王在修士聖殿劫持首祭,派死士殘殺聖殿裏的輔祭和其他神職人員,如果你們隻是單純地想來找麻煩的話,我們兩個都歡迎”,影子看著男人,一字一句極為認真地說道。
人群中響起極為明顯的議論聲,很顯然這種職責沒幾個人會信,但女孩不在乎。
海祝城軍營裏的那些衛兵還未完成集結,女人們得在家裏安慰受到驚嚇的孩子,所以眼下趕來這裏的都是些健壯的男人,大多數都是普通的工人或者是些四處混跡的武者劍客。虛無之影在人群中嗅見了死信者的氣息,雖然並不是十分明顯,但的確是存在著的。
“那麼,既然你們不是穹頂的死士,那就是修士聖殿的人了,不過,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逐漸響亮起來的議論聲中,先前說話的男人再次問道。
“沒什麼意思”,話音再次響起,虛無之影手中的斷劍已然到了男人的身前。
一劍破開喉嚨,她揮袖掃去飛濺出來的血跡,反手將男人用破布別在腰間的鐵劍抽了出來。過去眼前這個人或許是個落魄而平凡的契約劍客,他和虛無之影間將不可能產生任何的交集,但今夜見麵便是生死之戰,而且死去的注定是男人,以及那些和他同來的人們。
人們開始怒吼,不少人見狀更是直接抽出了武器,但他們的動作根本跟不上女孩的劍刃。
海祝城深陷於戰爭的威脅已經整整三年了,三年的動亂能夠培養出多麼悍勇的民眾,由此便可見一斑,武器的碰撞聲不絕於耳,哪怕影子動作飛快也還是硬扛了數十刀,但這些女孩都不在意,她連自己這樣殺人都已經不介意了,她想要做的,同樣是贏。
贏了黑山,又或者是贏了命運,她有些累,但還要繼續。
很快便有大批的衛兵身著重甲包圍了最外圍的區域,遠處天邊漸漸浮起了亮色,厚實雲層下,海麵上的光輝顯得有些黯淡,大批漁船降了帆,被鐵鏈鎖在碼頭,隨著海浪浮沉著。
迷森和影子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跡浸透,他們並不殺所有的人,卻在混亂中成了所有刀劍所指的對象,虛無之影倒還好,迷森相比之下就顯得吃力了許多。女孩怒吼著從幾隻粗壯的手臂中掙脫出來,灰火之輪瞬息爆發,目光所指,地麵上頓時出現了大團的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