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猛然感知到了什麼,目光轉向天邊,於是幻象開始消退。
灰火之輪的力量整在迅速消退,迷森知道這是修士的靈魂正在蘇醒的征兆,北疆的渡舟已經出發朝著南疆趕來,隻是這征兆來的根本不是時候。
便在這時,一把滿是血跡的鐵刀從擁擠的人群中猛然刺了出來,直至她的胸口。
迷森看不見那個握著刀的人,於是本能閉眼,等待疼痛侵襲全身。
神侍會死去,這是虛無之影在多年之前便告訴過她的事情,大多數的灰火之輪擁有者都會在那個特定的時間到來的時候先後死去,隨後靈魂不斷彙聚整合,煥發新生。
她突然覺得那個時間馬上就要來了,然而下一秒到來的,卻是一陣風。
風中帶著股多年始終未曾散去的血腥味,迷森感覺到什麼東西猛然撞在自己身上,爾後發現那是層層疊疊的破舊衣服。來者的腳步踏在地麵上,仿佛羽毛般細微無聲,而等他再度躍起的時候,有很像是兩人曾在雪原上並肩見到的一幕奇妙風景。
像那些被風暴卷起直升萬裏高空的雪花。
“現在你欠我一命了”,月猴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呼出的氣息帶著淡淡的暖意。
月猴跳不了多遠,兩人落在一棟居中折斷的木樓頂端,落在無數人無數刀劍的包圍中。
“剛才你說話的時候我就可以一把擰斷你的脖子了”,迷森反應過來,掙紮著離開月猴的雙臂,恨恨說道,“所以我們兩清了,你也是不潔者,要我欠你什麼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月猴聞言愣了愣,然後猛然抓住女孩的幾肩膀,向著側邊一推。隻聽見一聲尖叫,迷森嚇得直接摔在了木樓橫伸出的半截木板上,一支被拋上來的魚叉穩穩地落在女孩的身邊。
“你瘋啦!”
“你看,你既然這麼怕死,何必要學別人逞強呢?”
月猴紫色的臉頰發生了些變化,他咧開嘴,層層褶皺堆砌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
迷森的雙眼已經泛起了極為明顯的綠光,但出乎他的意料,月猴似乎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是靜靜地看著女孩,然後轉身從廢墟上躍下,加入了底下無休無止的混戰之中。
他同虛無之影或者迷森不同,他不想區分什麼,他是殺人不眨眼的。
所以他殺得很快,恍若切菜一般。兩手的金屬臂甲上很快便塗滿了粘稠的猩紅血跡。
月猴明白虛無之影明白卻不想承認的那件事情,女孩知道即使最後自己將場間所有的不潔者殺死,剩下的那些人也隻會把他們當作瘋子對待,依舊會試圖殺死他們。而且殺了那些不潔者,同樣意味著將他們的家人乃至孩子都逼上了絕路,如此看來,他們的確是瘋子。
戰鬥從平民區的邊緣開始,兩個神侍和一個不潔者麵對著近乎整座海祝城的力量,很快重甲衛兵取代了不潔者們的位置,而車道上數十輛黑色的馬車正疾馳而過,整個穹頂的咒術師和死士也在飛速朝著那邊趕去。
穹頂宮殿的深處,伊光襲看著身邊靜靜站著的小羨,神情有些複雜。
女孩的戰鬥力和對戰鬥的感悟明顯要比他強大得多,烏涼城那夜伊光襲得到了黑山的之血浸染的匕首和萬籬的部分力量,但他根本不清楚女孩到底得到了什麼,又為什麼始終跟在他身邊,要知道三年前在海島起伏不定的波浪裏,同樣是她把他撈起來的。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不關你的事”,女孩說著,轉身朝門外走去。
伊光襲傷得很重,小羨雖然看透了迷森的能力,但心神還是受到了影響,更別說之後還同虛無之影正麵交戰過,她受的傷不可能比伊光襲輕。可女孩的腳步依然平穩,臉上神情也沒有什麼變化,隻有漠然。
“說起來,忘了問你的名字了……”
踏出門廊的時候,小羨望了眼山下的某處,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