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的確有人不怕死,但我相信沒有那麼多人。”
萬籬話音落下,等待了很久,終於有個聲音極小聲地說道:“我們是被拋棄的人……”
這個定義很是新鮮,不像萬籬耳朵都快聽出繭子的死信者、神信者、不潔者之流,但他很快便明白對方所說的被拋棄是什麼意思,因為現在在追殺海祝城住民的,正是他們曾經虔誠信仰著的神信者教派,是那些修士,所以在他們眼中,這便是神罰,是神的拋棄。
他覺得自己有些現實過頭了,但又莫名地喜歡這種清醒的感覺。
“你們需要庇護?”
人群中有人無聲點了頭,萬籬沒有揭破這些人還想著趁機在穹頂王宮或偷或搶,帶點小財離開的心思,因為那些東西對他的目的不重要,他要的,是這些人。
“我們能夠為你們提供庇護,你們看,現在我也是這種半人半怪物的樣子,但情況已經比昨天好了很多。我是親身經曆過血毒的改變的人,我能夠活下來,能夠站在這裏與現在正在屠城的修士們對抗,能夠不落下風,我去過北疆,我懂得帝留城的語言和他們的咒術。”
萬籬伸出手指,隨意勾勒出一個簡單的咒文,旋即依附在他指尖的那些黑色細沙散開,化作一團溫暖耀眼的白光,隨即白光綻放,變成了一朵即精致的小花。
漫天雨水落在初初綻開的花瓣上,瞬間化作了白霧般的水汽。
“我可以讓你們中的大多數人活下來,而且,甚至比現在過得還要好,能夠賜予你們更加強大的,足以用來對抗修士的力量,而且,隻有我能賜予你們……”
聽到此處,秦術才算是反應過來些什麼,有些意外,有些震驚。
萬籬沒理會男人的變化,繼續說道:“而這些,需要你們付出忠誠,以及,勇氣。”
他指尖的花依然散發著柔和的光,呲呲作響,萬籬注意到很多人正盯著自己的手指看,於是隨意屈指一彈,那朵白花便飄飄然地像山道一側的絕壁飛去。人們有些納悶少年的舉動,直到數秒鍾之後,白色的花頁瞬間炸出一簇焰火般的灼熱氣浪,將半片石壁燒得漆黑。
雨中的山道頓時彌漫開一股恍若置身茫茫沙海的燥熱氣息。
在這瞬間的呆愣中,人群前猛然響起一陣極為痛苦的悶哼聲,秦術半跪在地,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那柄暗淡無光的短劍,少年握著劍柄的手依舊如先前把玩轟擊咒文時一樣穩定,他看著秦術的眼睛,感受著指尖湧出的熱意,有些意外,然後開始緩慢旋轉手中的劍柄。
萬籬得承認先前男人的確是迷惑了自己,如果不是對方實在太過自信,可能便是現在也未反應過來,秦家想做的,並不僅僅是完美的仆人,他們還想要以此牽製自己的主人。
可惜伊光襲不是那樣的人,而恰巧,奈奈也不是。
女孩不理會男人最後那怨毒憤恨的眼神,也不理會他的痛苦呻吟,開始整理自己被雨水打濕的外衣,直至片刻之後,她才抬頭,麵對山道上那些或震驚或慌亂的人們。
“我是海祝城的王女,是前任伊光王留下的最後血脈,不管你們信不信。或許你們有人覺得我是個低賤的咒術師試驗品、是個十五歲的小丫頭、是個卑賤無恥的冒名頂替者,這些,我都無所謂,因為你們根本不能拿我怎麼樣,因為我就是王,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她說得理直氣壯,不容爭辯。
“你們可以離開,隨便去哪裏躲避修士們的追殺,也可以留下來全心全意地替我賣命,如果是後者,我能保護你們中大多數人的安全,我指的,自然是運氣好的,以及足夠忠誠勇敢的那部分,反正,我把話撂在這裏了,要決定的趕緊,我沒空在這裏陪你們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