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密教首領的男人緩慢鬆開迷森的頭發,轉過身,不見底的烏黑眼眸冷冷望著他。
不過迷森並不在意男人背上那道傷口到底有多嚴重,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錯過了重傷對方的機會,隻是扒拉著碎石盡力掙紮到石碑前,伸手扣下那塊黑色的築石,緊緊攥在手上。
“看樣子你們是準備反悔了,怎麼,難道你們想要獨占這座遺跡的力量嗎?”
“笑話,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值得我們為你出謀劃策?居然還敢自稱神侍,告訴你,我們才是真正的神侍,而你,不過是個異教的可憐蟲而已,既想著獨占那麼多千年晨星的能力,又想踩著別人的屍體逃過這場災難,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啊,沒想過,我們為什麼幫你嗎?”
在聽到“真正的神侍”這幾個字的時候,男人的臉色明顯變了變,他在後退。
密教的確是帝留城及其周圍最為龐大的異教組織,但這並不意味他們有同神侍乃至神靈對抗的能力,不過是借著兩者都不怎麼理會俗世事務的機會,趁機作亂獲取利益和威望而已。每當修士聖殿空出手來處理他們的時候,密教信徒的死亡率可以說是毀滅性的大,曾經的凝玉城血戰,藏在城裏的不潔者和異教徒們被修士盡數殲滅,最後,整座城市化作成火海。
那時候南疆的居民也就是不知道這件事,才會因為穹頂戰爭而心生震恐。
當初的凝玉城也算是帝留城附近一座相當大的城池,隻是新任城主莫名其妙成了密教的信者,不僅為異教徒提供庇護所,還妄圖借著他們的力量向四周拓展領土,將一些部落和小城收為附庸,他沒想到,那時開拔的軍隊剛剛離開城門,漫天的渡舟就已經趕到。
修士在那裏同密教的教徒血戰了兩個晝夜,咒術師的咒術燃起大火,在密教的慫恿下,不潔者的血毒在人群間肆意傳播,然而最後那座城終究是一個人都沒能跑出去。
眼前的男人也僅僅隻是那場匪夷所思的戰爭的聽聞者而已,但他還是怕了。
“那些普通的信徒便如同被你聚集起來的千年晨星們,隻是被簡單的阿諛奉承和不切實際的期許誘騙,但作為統領者的你們應該很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密教的人,你真的以為自己能夠逃脫這場災難嗎?尤其是當它成了你口中所謂清洗罪人的天劫時。”
“你們……不過是神靈的走狗,而我們,我們在為人類的自由……”
“嗬,自由,敢問你現在的處境,就是你希望得到的自由嗎?”
男人沒有再說話,因為同神侍辯論這些東西簡直毫無希望,但曾幾何時密教的確是帶著這樣的希望的,身處南疆的人們可能沒有那麼明顯的感覺,但生活在神靈的陰影之下的他們總覺得被壓抑著,對錯都是由神靈來規定的,但神不是人,人的道路,本應該由自己來走。
這是他拉攏新加入者的口號,但這些東西,自己現在還是否相信,他也不知道。
人們的道路,真的可以由自己,由這脆弱的雙腳走下去嗎?
至少現在,千年晨星們已經徹底地敗了,不管之後黑獸是不是真的會如那兩個神侍所言席卷南北疆域,他所見到的世界都是灰暗的,人們各自生老病死,從未曾獨立行走。
“那麼,如果我能夠擊敗你的話,我會為我說過的話找到證據的。”
男人話音落下,還在流血的身體瞬間化作一道殘影朝著暗旅撲去,作為千年晨星,他的速度的確相當驚人,但神靈座下十位神侍又有誰不是千年晨星?
築石尖碑邊最後幾支蠟燭的燭焰被風拉扯著變了形狀,幾點如熒火般的金光貼著地麵跳動記下,在男人身前沉入石質的平台地麵,隨後隻聽嘩啦一聲,像是魚甩動尾鰭躍出水麵般,迷森看見一片金色的浪花猛然躍起,飛旋著,隨即暗光一閃,呲啦一聲斬在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