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和黑契其實並不清楚佚名的事情,他們能夠從希雯和野荊簡短的敘述中了解到的,隻是個很簡單的事實,那就是,眼前這個人會是個很麻煩很麻煩的敵人,而他的目標,則是所有的千年晨星,雖然這樣的敘述並不準確,但很容易就能夠讓人抓住重點。
巨石上綻放出的花朵靜靜搖曳著,天空中,陰雲徘徊不定,雪變得愈發的大了。
萬籬抽出匕首,幾個咒術懸空漂浮在他身前,散逸著金色光輝,不過那些基礎線條還未拚湊成真實的文字,隻是借助黑暗領的那些黑色細沙保持存在,略一咬牙,咒術師快步衝上,匕首的鋒刃上流溢著的暗紫色幻影瞬間拉出一道光路,佚名側身,讓過,就見重劍回旋斬落。
金屬摩擦著空氣發出刺耳的嘶嘶聲,光焰流轉,萬籬的身體猛地一沉,利刃壓上。
虛無之影留下的武器,其實就是凝固的灰火之輪,萬籬雖然不懂如何釋放它們,卻能夠控製其出現與消失,此刻擦身而過,黑劍劃出的軌跡直接籠罩了佚名可以閃避的所有位置。
不過他沒忘記先前劈在對方身上那劍,佚名所擁有的能力已經遠超當初。
重劍落下,嗡嗡顫動,伴隨著細微摩擦聲,藍色的咒術光散去,在萬籬身側,幾點火花飛速竄出,正當著佚名的麵,兩個咒術飛快勾勒成形,爾後,湧起的火焰眨眼間吞噬了兩人。
四周的飛雪頃刻化作蒸汽,身影交錯,又是叮叮叮數次交鋒。
佚名依舊平靜,隻是眼中逐漸浮現出深紫色的光輝,隨即,四周的火焰開始扭曲變幻。
然而還未等他的能力效果呈現出來,一道銀白色的細線驟然自兩人身周浮現,環狀,像是極細的緞帶般,密密麻麻布滿了咒術字符,隱隱散發著寒意,這略一停滯過後,那道銀線飛速收縮,寒意沿著其運動過的軌跡飛速釋放出來,凝出連簇的冰晶。
這是,還未完全掌握的灰火之輪的天賦,萬籬沒空偏轉視線,但他知道這是誰的能力。
天空中一道極淺的暗影閃過,萬籬低身,自銀環下方撤出,爾後就見黑契飛速落下。
他不像萬籬或是忘川那樣擁有自己的能力,但他是真正的萬籬。
鐺!這一聲較先前萬籬揮劍斬落時更加沉重,即便是佚名,也禁不住向後退了兩步,爾後就見那鐵劍微微扭曲,劃出一道殘影,飛快落向神侍的雙手,雖然有火焰和煙塵的掩護,但極短的瞬間,他還是注意到了對方手中的動作,似乎,是準備釋放咒術。
但是,不會再有機會了,他想著,在半空中扭轉身體,劍刃飛速斬落。
然後萬籬就看見佚名停住,隨即,所有將要碰撞至一處身影、所有的火焰、咒術的光輝,全都被定格在忘川揮劍斬下的瞬間,神侍身後推開將要壓上來的鐵劍,身周,暗黑色的光影已經開始呲呲躥動,像是雷雨到來前的閃電,積蓄著強悍而恐怖的威勢。
呲,一枚極細的冰針擦過萬籬的臉頰,他的眼中,藍光綻放。
萬籬、忘川和佚名的能力都與冰雪有關,但表現的形式卻各不相同,而此刻如風暴般出現的數萬枚飛速流轉的細針,便是佚名現在的能力了,刹那萬籬覺得渾身閃過一陣刺痛,被控製的時間恢複,隨後整個人再度飛出,在地上翻滾了幾下之後就爬不起來了。
冰針刺過的地方,細小的冰晶正飛快凝結,有一些,則直接將他凍連在了地麵上。
當然,即使沒有這些冰晶,萬籬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夠站起來。
久違的眩暈感彙聚衝撞著他的腦海,每次將要落敗、瀕臨死亡的時候,他腦海中回想起的總是海祝城決鬥場的情形。或是黃昏將至,他和女孩以及身邊的同伴正在幹雜活,或是烈日炎炎,他渾身血跡,嘶吼著衝向麵前那個比他強壯數倍的孩子。
耳朵裏滿是嗡嗡的鳴響,他努力睜開眼睛,看見佚名似乎在說話,而黑契還站著。
他正從地上拾起了萬籬丟開的重劍,握緊,飛快衝向冰藍風暴中央的男人。
刹那間咒術師有種虛幻的感覺,先前的戰鬥,明明已經準備了這麼久,卻隻是刹那便結束了,事實上,如果不是佚名沒有認真的話,他們可能在更早之前就被擊殺了。
“你和他之間,差了一千多年的曆練,你當然不可能擊敗他。”
白因的話在萬籬身邊回蕩著,他看不見她的影子,卻可以肯定,那位神靈,正注視著這裏發生的一切,“但是那邊那個,那是我安排在無光神殿裏,度過了千年時光的身軀,或者說,他才是真實的那個萬籬,如果想要擊敗佚名的話,你們必須……”
必須怎麼做,萬籬心裏已經很清楚了,但是,這種事又其實說做就能做出來的?
黑契還在戰鬥,金屬製成的麵具被佚名擊開,男孩露出同忘川無比相似的麵孔,這些,格緋他們還完全不知情,即使是他本人,也以為自己隻是白因創造出的複製品,除非萬籬願意告訴他,他才是真實的萬籬,他才是那個應該獲得這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