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苦笑：“那是當然。沒錢萬萬不能。”
光明聖子笑：“你明白就好。這是個惡棍的時代，你當不了最壞的那些人，也要爭取當個不好的人。我舉個例。這個房間很汙濁~~~，我不是說她們，和他們----”
光明聖子的手對著身邊的狐朋狗友指指點點，“我是指這個房間裏的空氣，因為閉塞，因為抽煙，因為很少換氣，肯定超過任何一個城市的空氣汙染。但是，山海，你現在能夠感覺到？你不抽煙也聞不出，你鼻子隻聞得到一股香味。因為用了空氣清潔劑。所以，要保持清高，就得有錢。金錢，就是汙濁人生的空氣清潔劑。”
山海搖頭笑：“我倒願意你把金錢看成一種汙染。”
光明聖子哈哈大笑：“兄弟，一起前進吧。北京東京我不管，至少這座城市，我要成為一個真正的有錢人。我也不騙你，我跟你老實說，先給你打打預防針。將來，你這個總經理，可能要做一些違心虧心惡心的事，但是，違心不違法，犯賤不犯紀，隻要有錢賺，管它冬夏與秋冬。好好跟妹妹聊聊，玩開心。又不是叫你跟她上床，喝喝酒，唱唱歌有啥關係。”
他接過治安大隊遞過來的話筒，起身唱歌。山海手腳無措，拘謹緊張，既有被光明聖子教訓的原因，也因為第一次跟小姐接觸。小姐倒是豪放得很，纏著山海喝酒，搶話筒唱歌，跟其他客人打鬧玩笑，調戲挑逗其他小姐和客人，象是在給自己開生日Party。
接著好幾天，山海情緒低落，一個人倒黴，如同不小心放了臭屁，“遮得住響遮不住味兒”，況且山海連響也沒想遮，他的失意明白寫在臉上，同事們看他的眼光無不帶上明白的可憐。
謠言和戰敗天生一對，本來這副總誰也不知道跟山海有什麼事，山海主動認領這份傷心，公司立刻衍生好多版本的幕後故事，盧小姐一天下午當麵問山海，山海羞愧難當，方才知道自己竟然有幸且不幸成為故事主角，心中恨級，蒲柏有言：人皆犯錯，你能原諒別人，你就是聖人。
山海現在不想做聖人，隻想當凶手。他原諒他們，那麼誰來原諒他呢？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光明聖子，想起光明聖子對他說過的話，對他的許諾。
公司已無前途，領導象智障一樣難以溝通，正如花瓶是用來觀察花朵凋零，辦公室就是人的墳墓。山海一顆心開始在西天和高老莊之間搖擺起來。他一直是一個保守，內斂的人，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對於自己的欲望都象乳溝一樣深藏不露，可是現在，看來有些錯誤，他這種風格不太受人歡迎，需要改變。
山海認真地想，他沒有成為那一部分先富起來的人，現在就應該努力成為第二部分，光明聖子給他指明了一條金光大道，這個機會好比末班車和漂亮女孩子一樣不可錯過。
固然，他還是對商人抱有成見----如同統治者多半是惡棍，士兵多半是傻瓜一樣，商人多半是奸詐之徒，可是，成王敗冠，隋煬帝對家裏人幹過的事情，唐太宗大體都幹過，將來他賺到足夠的錢了，大可以有樣學樣，請人發新聞寫自傳拍電影，黑社會漂白暴發戶追認家譜這種事誰做不來？且慢！
山海又歎了口氣，總經理雖好，卻如蜘蛛俠一般，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天上不僅掉餡餅，有時候更會掉陷阱。光明聖子可不是個循規蹈矩，安分守已的人。他自己也說了，要做一些違心的事。
山海繼續失落了一陣，又重鼓勇氣，顧影自憐：如他這樣一個無產階級，“失去的隻有鐐銬”，又何必膠柱鼓瑟，杞人憂天呢？
下周一上班，公司電梯門口的布告欄貼著通知。山海掃了一眼，就象那些深度套牢的股民一樣漫不經心。下午，薑明廣熱情洋溢的動員後，規定公司每位員工至少認領十件好漢藥酒。
這個季節是白酒的淡季，好漢淪落成難民，酒廠用這些酒抵償廣告費，薑明廣借力打力，擊鼓傳花，用來預支這個月的部分薪水。他慷慨大度地宣布，員工可以按最低折扣拿貨，多多益善，推銷出去的利潤全部歸個人所有，公司絕不分成。
這算是公司給大家的福利。
山海徹底崩潰。他無法理解薑明廣到底是在做一個網絡公司還是銷售員培訓基地。廣告已經勉為其難，酒就完全離譜。這種低檔酒他絕對無法向光明聖子開口，難道要自己一家一家去向那些小餐館大排檔的老板厚顏推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