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按照慣例對於一些肮髒的字眼進行處理,就像大飯店裏清洗腰花和肥腸。這個本應火爆的熱貼沒讓山海過分關注,它時運不濟,碰上高雅的國學,不得不讓位於更加火爆的征文磚戰。
國學作品無論詩歌小說,還是散文評論,都像漁網,窟窿總比線多,無懈可擊的情況幾乎沒有。經典作品諸如四書五經,也有後人曆代縫補,常遭詬病,所人文人相輕,並非天生怪僻,而是有理有據。
聖誕那天,薑明廣指示山海建立征文QQ群,置頂公告,邀請投稿作者加入,半天時間,兩個百人群就象春運的班車塞得滿員,固然不少正宗作者,也多三山五嶽的閑人,山海猜測薑明廣不過是意淫李世民那一句“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這其中,便有霧樣的憂傷這位女英雄。宋玉《風賦》中寫道:“夫風生於地,起於青萍之末,侵淫溪穀,盛怒於土囊之口”,這次磚戰生於征文,起於建群,侵淫論壇,盛怒於粉絲之爭。
最先是一個“尋求真相”的ID發了一個貼子《致大賽組委會的一封公開信》,質問大賽的評委,流程,獎項設置以及協辦單位,提出一連串的為什麼,懷疑的態度如同詩人北島著名的那句:我不相信。
同時,質問開賽幾天來推薦加精的貼子,尤其對霧樣的憂傷那篇散文詩《你是如此的多情》進行無情地批評,文采並茂,鞭辟入裏,結尾處故意留一閑筆,引人聯想霧樣的憂傷與推薦這篇散文的人具有某種隱秘的關係。
《浮生六記》上講:唯其才子筆墨方能尖薄。似乎也可理解為,唯其尖刻才是才子筆墨。“才子”似乎一直坐在電腦麵前,每隔十分鍾就回複四字:人工置頂。
仿佛西西弗斯推動石頭一樣,保持帖子一直出現在論壇首頁。看架勢組委會不給回信,他就這封信就要不停地寄下去。山海鬱悶地做了替罪羊,偏偏不能象國家外交一樣發表嚴正申明,也不敢造次刪貼。打電話請示薑總經理,薑明廣意外地高興,表示有爭論非常正常,而且是好事,說明大賽成功。
在這個眼球經濟時代,無論是批評還是稱讚,有人關注才好,最怕就是被人如空氣一樣忽視。
陷入流言的主角都愛寫一篇大意為“流言止於智者”的自白文章,霧樣的憂傷沒有逃過這個魔咒,當天便發了一個《致某君》的貼子,宣稱口舌難爭,堅壁勿戰,那些可笑複可憐的無聊攻擊,一律象不良網站一樣加以屏蔽,或者象垃圾廣告一樣置之不理。
霧樣的憂傷擅長散文詩,這篇本該的說明文被她寫得哀婉動人,觸目驚心,後果如同以毒投水,《致某女》《像霧像風又像雨》《誰的心不曾柔軟》《霧樣的憂傷還是幹癟的哀嚎》諸如此類的文章如魚浮水接踵而出。
有的操練孔老夫子皮裏陽秋的春秋筆法,陰陽怪氣地打些自鳴得意的隱語,既怕別人不懂,又怕別人一看就懂,典型的文人勾當,如同半掩門的寡婦。有的使用幾十年前的鬥爭招數,文章中充斥標語口號帽子,嚴肅認真得象是法庭上的起訴書,慷慨激昂如同電影中的英雄。
除了吃飯睡覺,國人的傳統是任何一件小事都不會意見統一,有人拍磚,自然也有人拍掌。旁征博引的,從霧樣的憂傷的文章延伸到女性寫作,進而上升到整個國學和時代,既是在聲援,也是在顧盼生輝地顯示淵博與睿智。
有擺出一副慈祥麵孔,苦口婆心地勸教,不象是在論戰,倒象是變著法子調情。更有甚者象傻子一樣立場堅定,鬥誌堅強,言行也象傻子一樣簡單直接,宣稱凡是敢於批評霧樣的憂傷的人就是傻子。
山海看得興味盎然,大長見識。國學這東西不比武術,不服可以上門單挑,三拳兩腳分出高下,遭遇網絡,狀況翻番,這種不見麵的安全爭執最沒結果,基本是大戰三百回合各自回家醫肚餓。
稍覺意外地是霧樣的憂傷立刻做出反應,或者說是反擊。如同剛剛宣布退役的運動員馬上複出。言而無信本來就是女人的專長和特權。
這一次,霧樣的憂傷展現了驚人的認真細致態度,針對每一個貼子,做出相應回複,靡論巨細,無論臧否。批評的,逐字逐條反駁,讚揚的,不吝嗇地加倍回贈吹捧,洋洋灑灑,下筆千言。
開始山海著實佩服:這個女人不尋常。後來醒悟過來,回貼風格明顯不一致,很多是截然相反的豪放派,應該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槍手不少。
山海更加佩服:這個女人不簡單。他曾經替許小姐擔心,現在倒為薑總經理捏一把汗。看著她的貼子象水漫金山似地淹沒論壇,山海又為征文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