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遜撩起長袍,跟著禍鬥一起跑。
跑著跑著,他們來到王員外家裏。王家人都認識許遜,不敢阻攔。禍鬥徑直跑向一處女子閨房,許遜問左右,得知正是王千金生前的房間。
他不等王員外同意,側身閃進房間,房間裏放著一株五色香草,但是隻有四片葉子,葉子枯萎了許多。禍鬥圍著書桌旁邊轉圈。他走過去,趴下身,果然發現一些血跡。許遜問:“王員外,這些血是怎麼回事?”
王員外體型較胖,站在許遜旁邊比他寬一倍。他支支吾吾,說:“小女生前愛慕那園客似發狂一般,偏偏園客像頭豬,不懂少女心思。小女長期心情抑鬱,得了相思病,吐了兩回血。唉,如果那園客早些娶了小女,也不會有今日之禍。我可憐的女兒啊。”
許遜站起來,拍拍手,說:“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有人在這殺了令千金,然後把屍體搬到園客家中呢。”
王員外臉色大變:“大人,話可不能亂說啊。”
許遜打了個哈哈,說:“得罪得罪,本官還要回去熟悉業務公文往來,留步,日後再聚。”他走出王家院門,注意到有個王家小廝一直跟著自己,待走到沒人的地方,他轉過身來,問:“這位小兄弟,你有事嗎?”
小廝慌裏慌張,看到縣令跟自己說話嚇得兩股戰戰。
許遜伸了個懶腰,走過去拍拍小廝肩膀:“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有屎就拉,反正本官帶了草紙。”
小廝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壓低聲音,說:“大人,我家小姐不是園客夫婦殺的,而是……”他左右觀望,聲音壓得更低:“是我家老爺殺的!”
許遜吃了一驚,帶小廝來到一處小飯館,細細詢問。
小廝十分惶恐,小聲交代,說王員外一直覬覦園客家五色香草和五色蠶,尤其是五色絲綢。他想招園客為女婿,主要目的其實是為了霸占園家的財產,但是園客極為癡情,隻喜歡謝白露一個。王員外六十大壽那天,和王千金商量,晚上趁著謝白露不在,把園客請到家中灌醉他,再把他帶到王千金閨房裏,待生米煮成熟飯,一切都好說。王千金半推半就答應了。晚上園客真的喝醉了,而且真的來到王千金閨房中,但是王千金臨時反悔,給園客喝了點醒酒湯,還打算讓人送園客回家。
這時王員外看到了,讓女兒出門引誘園客。王千金不肯就範,王員外逼迫她,王千金拔出玉簪抵住自己脖子以死相抗,王員外大怒,痛罵王千金不孝順。爭吵期間,王員外不小心碰到了玉簪,玉簪插進脖子,王千金頓時氣絕。王員外慌了神,把女兒搬到房間裏,強裝鎮定回到大廳喝酒。酒席散後,王員外帶著女兒屍體搬到園客家中。園客喝多了酒,門也沒鎖,王員外徑直走進院子,把女兒衣服剝幹淨,放在醉倒在地的園客旁邊,製造園客奸殺的假象。
許遜聽完後陷入沉思,問道:“你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
小廝苦笑道:“小姐平日裏待我們不錯,長得又好看,我雖然知道自己配不上小姐,但是衷心希望小姐過得好,那日我無意中聽到老爺和小姐商量此事,便存了一份心。晚上我看到老爺離席,就一路跟著,看到了這些事。園客相公是個好人,我不希望好人被冤枉,也不希望老爺殺人還霸占別人財產。他把園客相公家的花草和蠶都奪走了。”
許遜笑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為何之前不向縣令報案?”
小廝也嘿嘿笑:“大人,您是不知道啊,之前的賈縣令跟我家老爺是兒女親家。我家老爺公子,娶了賈縣令家的大小姐!我要是去告狀,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弄死我!”
許遜聽完小廝的陳述,覺得案情越發撲朔迷離。他見小廝提起小姐滿臉柔情,提起老爺時咬牙切齒,認為小廝所說不一定完全是事實,而且都是小廝的片麵之詞,沒有什麼證據,他得回府好好琢磨琢磨。他打發小廝回去,吩咐他盯著王員外,小廝滿懷希望地離去。許遜領著大黑狗禍鬥回家,在路上思考著五色香草案的一切。
第二天,他收集到王員外六十大壽赴會人員的名單,裏麵都是名門大戶,甚至有賈縣令之子。除了賈縣令已經搬走,他逐一登門拜訪,旁敲側擊,打聽到王員外一直在酒席現場,中途並未離去,小廝卻說王員外中途離席,這點對不上。但是很多人都說園客喝醉了酒,提前離開壽宴,搖搖晃晃不知去了哪裏。他又去拜訪王員外的家人,得知園客竟然真的去過王千金閨房,但是很快就出來了。
許遜有些稀裏糊塗,幹脆跑到牢裏問園客去閨房做了什麼。
園客說當晚喝多了酒,不太記得了。許遜見園客不似作偽,又跟他聊家常,讓他放鬆心神,方便回憶當初。許遜費了半天力氣,園客總算是記起來一些。
原來那天晚上,園客被灌了很多酒,要去上茅房,有個小廝給他指路,誰知指到了王千金閨房當中。王千金看到園客很高興,領他進屋。閨房裏有一株五色香草,王千金抱怨說她不懂得嗬護,香草快要死了,似乎在暗示園客不懂得嗬護佳人。園客麵紅耳赤,借口喝多了酒口幹舌燥,要去找茶水喝。王千金桌子上便有茶水,纖纖玉手給園客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