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遜急匆匆往博野山山神廟趕,對妖道龍五極為忌憚。像賈太守這種草菅人命的貪官汙吏,行萬般罪惡都是為了錢,而龍五這般的妖道,從來都是所謀甚廣。一百年前張角起事便是最好的例證。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若是張角和他的親朋好友最終得了天下,人們肯定會稱呼張角揭竿而起。但是張角黃巾軍全部被朝廷繳滅,人們便稱呼他們為匪寇。張角也是修道之人,聚集百萬民眾爭奪江山龍椅。龍五若隻是愚弄百姓借機斂財,那危害便不大,一旦龍五之徒也要效仿張角,這沒安穩十年的天下又得大亂,少不得生靈塗炭。
按照龍五以往行事,殺人必定想方設法與五行有關,但是金店村的七宗命案和五行一點關係都沒有,死者也沒有共同的敵人,龍五的長生教究竟有沒有牽涉到命案當中?
許遜懷揣諸多思緒,終於來到山神廟門前。山神廟大殿裏並無人聲傳出,似乎沒有多少人。許遜暗暗提防,站在門口高聲喊道:“旌陽縣許遜,特來與龍五閣下相會。”
一道年輕卻富有蠱惑裏的男性聲音傳出,說:“小道有一事不明,敬之是更喜歡他人稱呼您為許大人許老爺,還是稱呼您為許天師許先生?”話音落地,一個身材修長麵帶柔光的英俊道士飄到門口,朝許遜敬一個道士之禮。
許遜並沒有直接回答,摸著胡子上下打量一番,讚道:“好相貌,比我旌陽縣的園客相公還要俊美,我還沒見過那天底下最著名的美男子潘安,想必潘安的俊美跟你半斤八兩不相上下。可惜商務會所不招待女客人,否則你肯定成為當家花旦,不對,草旦。”許遜見龍五皮囊雖美,但是心腸歹毒,忍不住出言諷刺。
龍五臉上一道青氣一閃而過,說道:“敬之兄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許遜與年輕道士相對而立,微笑道:“什麼稱呼,什麼身份,並不重要。我修道的時候,便隻想延年益壽,多活幾年,並不去想多少大道理。我現在當縣令,便琢磨著讓治下百姓過得舒坦,不奢望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但是爭取凡是擊鼓鳴冤者,必定給他一個交代。你在我老家豫章郡長定鄉唆使船家阮老大連殺五人,哄騙他能複活女兒,實際隻是為了洗腦,引人入教。這筆血債,我現在就要跟你算算!”
龍五傲然挺立,身後背負的長劍竟然自覺出鞘,笑道:“許大人恐怕不是我的對手,你起碼有十年未曾練劍。”
許遜說:“既然是算賬,肯定是用算盤用紙和筆啊,我又沒說跟你比劍。你唆使他人犯下五宗命案,按律判處死刑,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包括你身上這柄寶劍。此外,你還要到五個死者墳前跪地道歉,給家屬賠償損失,具體銀錢由死者家屬與你商定。我這筆賬,你認同麼?”
龍五啞然失笑:“許天師,你在旌陽縣好幾年,沒學會說話有節奏感,卻學會了有幽默感……許天師,長定鄉一事暫且放在一邊,你能抓得到我,我就去坐牢。在此之前,我想向你請教兩個問題。”
許遜觀察龍五氣定神閑,背後劍氣逼人,一旦打起來,可能還真的不是對手。他便隨口應道:“什麼問題?”
龍五問道:“全天下有百姓五千萬人,貧苦者占據一大半,世家大族們牢牢把握著朝政,他們所製定的律法沒有一條為平民百姓考慮,盡是在維護士族權益。九品中正製,上品無寒士,能夠過上衣食無憂生活的普通百姓屈指可數。如果把這些士族都殺掉,便能換取五千萬寒族子弟的衣食無憂。你覺得這個算盤打得響不響?”
許遜不由得問道:“你也說了,天下朝政大權都在士族子弟手中,自然包括軍權。你憑什麼能殺光他們?”
龍五說道:“我長生教可以發動五千萬寒族百姓,再與朝中清明之輩聯手,何愁不將士族拉下馬,寒族百姓共享天下?”
許遜暗想,原來長生教是想發動百姓造反,再和某些朝廷大員裏應外合,謀取江山。自古以來,邪教中不乏能人異士,尋常百姓中向往者甚多。金店村的郭老大便加入了長生教,花錢買長生符,想必朝廷裏也有人入教。
龍五繼續說:“許天師創建淨明派,已有不少高人追隨在天師左右,天師若是加入我們長生教,定是如虎添翼。天師不是想保一方平安麼?可是你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太守之子在你縣城內殺人,你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加入我長生教後,整個蜀中地帶都歸你管,百姓都讓你治理,如何?”
許遜咧嘴而笑:“說了半天,原來是想拉我入夥。我真有點動心。不過抱歉,我許某瀟灑自由慣了,習慣無拘無束,厭惡濫殺無辜。我無法與你們這種蠱惑人心謀不法之事的人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