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學看到人頭,卻並不怎麼害怕。他尚年幼,對死亡沒有多少理解,自然無所畏懼。他提著人頭來二伯家找郭巨,看到郭巨的身影便叫道:“爹爹,我撿到一個頭。”
郭巨正在安慰郭老二,看到自己兒子手裏提著一個血跡已幹的人頭,嚇得麵無血色,喊道:“大學,快人頭扔掉。”
郭大學很聽話,隨手將人頭丟在院子裏。
郭巨壯著膽子跑過來一瞧,下意識喊道:“周更夫!我趕緊去找許大人!”他讓郭大學回家,自己跑到縣衙找許遜報案。許遜已經把郭朋關在牢裏審問,郭朋拒不承認殺了趙秀華,聲稱自己根本沒有作案條件,趙秀華如果看到陌生人進房,肯定會大喊大叫,一個大家閨秀怎麼可能容忍陌生男子走進自己閨房?竟然沒人聽到趙秀的叫喊,那就說明郭朋沒有去殺人,殺人的就是錢君陌。人頭肯定也是錢君陌偷偷放到他床底下的。
許遜反反複複詢問郭朋,企圖在談話內容中找出郭朋的錯漏之處,但是郭朋每次的回答幾乎都是一樣的,無論如何旁敲側擊,郭朋都沒有漏出殺人的破綻。許遜有些灰心喪氣,難道非要動刑麼?他正在糾結之際,聽到郭巨報案,嚇得打了激靈。
周更夫也死了!金店村已經死了孫玉蘭,郭老大,趙秀華,臘桂嫂,孫玉蘭的父親蘇瓦匠,玉店村的李秀才,郭老二的小兒子郭友,加上周更夫,一共死了八個人,而且每個人的頭都被砍掉!這是何等惡劣何等凶殘的血案!
許遜懷疑周更夫就是郭朋殺的,他問郭朋九月初八,也就是前天晚上在哪。郭朋說自己一直都在家,沒有出門,他爹娘可以作證,他的三叔郭巨也能作證。
許遜問道:“前天晚上郭巨怎麼能給你作證?”
郭朋回答說:“我弟弟死後,三叔知道我複習傷心,特地來家安慰。我父親徹夜難眠,在大堂坐了一夜,我也陪了一夜,三叔也陪了一夜。我三叔一家人,包括我奶奶,我三嬸,還有堂弟郭大學,都在我家,都可以為我作證,我沒有殺人!不信,您可以問他們!”
捕頭張在一旁說:“大人,我去把郭老二郭老三兩家人都叫過來問話對質?”
許遜想了想,說:“算了,還是我自己走一趟。郭老二的小兒子剛死,又抓了大兒子,這時候再把他喊到縣衙來,恐怕不太人道。把郭朋看緊了,錢君陌已經跑了,要是郭朋也跑了,這案子就沒法破了。”
許遜帶著捕頭張前往金店村郭老二家,看到郭巨還在,便把郭巨拉到一邊,問:“郭巨,本縣要問你幾個問題,事關人命,你一定要實話實說。”
郭巨說道:“大人放心,我郭老三從不騙人。”
許遜便問道:“前天晚上,九月初八,你來郭老二家中陪伴安慰郭老二,當時郭朋也在你身邊,他一直都在家裏,沒有出去過,是麼?”
郭巨想了想,說:“正是。郭朋以往吊兒郎當,弟弟去世了,他倒是老老實實陪他爹坐了一晚上,的確沒有出去。”
許遜問道:“確定麼?”
郭巨見許遜不相信自己,有些不滿,頓時指天發誓,說:“我若有所隱瞞,讓我全家不得好死!”
許遜知道郭巨是個大孝子,為了自己的母親差點埋掉自己的兒子,肯定不會拿自己的母親開玩笑,於是說:“有所冒犯,不好意思,我隻是為了查案,不是懷疑你的誠信。我是懷疑你侄子郭朋殺人。郭老二一家窮得叮當響,郭朋卻有錢去尚舞會所玩耍。有人聲稱,看見周更夫曾經和郭朋密談,談完了周更夫也有錢去尚舞會所,現在周更夫也死了,又在郭朋床底下看到人頭,你叫我如何不懷疑郭朋?周更夫是九月初八晚上消失的,所以才向你確認他的行蹤。”
郭巨瞧了呆坐在地上的郭老二一眼,鼓足了勇氣,說:“原來如此,前天晚上,郭朋的確沒有出門,沒有作案時間,我用我的性命做擔保。但是,我二哥中途出去過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換衣服。”
“換衣服?”許遜問道,“換的什麼衣服?”
“換了身孝服。那時候隻有小侄子的屍體,沒有人頭,所以無法下葬,但是我二哥已經在為小侄子守靈了,所以穿了孝服。”郭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