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穿上婚紗,那麼,現在,這個機會來了嗎?她能夠嫁給霍漱清嗎?
鵝黃的燈光灑了下來,她穿上那件婚紗從更衣間出來,長發隨意在腦後綰了一下,有幾根不規矩的頭發就那麼隨性地垂落下來。
鏡子裏的她,臉上是那溫婉的笑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而那幾縷碎發,又為她增添了些許成熟女性的嫵媚。她靜靜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卻在不經意間看見了鏡子裏出現的另一個人。
她,徹底怔住了!
他就那麼靜靜坐在沙發上,望著她,視線不曾移動分毫。
外麵的雨,依舊不停地下著,天色,也暗了下來。
外麵昏暗的夜色,與店裏溫暖的燈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效果。
他在外麵等了好久,他坐在車裏,雨刷不停地刷著,可他的視線一絲不動地落在她的身上,注視著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他看到了她臉上那恍若夢幻一般的笑容,看到了她抱著婚紗走了進去。
穿上婚紗是每一個女孩子的夢想,她,也是,對嗎?
隻是,她夢裏那個牽手的人呢?
蘇凡一動不動,望著鏡子裏的那個人站起身走向她,肩膀,卻在微微顫抖著。
“等到那一天,你會穿哪一件婚紗呢?”他越走越近,沉聲問道。
她低頭,眼中滿滿都是淚水,卻又害怕淚水流下去,抬頭看著鏡子裏的人。
“這兩年,每次看著你畫圖紙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可是,每一次我都找不到答案。”他為她整理著頭紗,道。
她別過臉,抬起手背沾去眼裏的淚。
兩個人都是一言不發,靜靜站著。
時間,就在這樣的靜謐中,流逝著流逝著。
“你從沒問過我為什麼想要做婚紗設計師。”她開口道。
“是啊,為什麼呢?”他問。
她低下頭,說著說著又抬起頭。
“我愛他,很愛很愛他,在我的心裏,他是比我生命都要重要的人。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很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我也,也沒有奢望過有朝一日可以和他在陽光下牽手……”她的語氣有些哽咽,臉上卻始終強顏歡笑,覃逸飛站在她的身後,靜靜望著她。
“那個時候,我希望他能和孫律師離婚,可我又害怕,害怕他離婚。我不知道他離婚以後我們怎麼辦,不知道我們真的有機會牽手的時候,我該怎麼辦,我能不能成為他合格的妻子?我這麼沒用,我什麼都不能為他做,我沒有孫律師的本事,沒有孫律師的氣質,我什麼都沒有。”她頓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此刻會對覃逸飛說這些話,她內心裏的這些想法,連霍漱清都不曾知曉,而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要對覃逸飛說。
他一言不發,隻是為她遞來一張紙巾。
她擦去眼淚,接著說:“後來他跟我說他要和孫律師離婚,我真的,真的好開心,可是又很害怕。我想和他在一起,可我怕自己被人利用來對付他,讓他,讓他失去他擁有的一切,每次隻要這麼一想,我就,就恨不得他這輩子沒有見過我,恨不得我們是陌生人。再也,再也不敢在他身邊待下去。”
“所以,你就離開雲城了,是嗎?你是怕自己連累了他?”覃逸飛問。
蘇凡點頭。
“你知道他會找你,可你還是要走?”覃逸飛道。
“我知道他會找我,所以,我不能讓他找到,既然走了,就再也不能回到過去。可是,我又,又害怕離他太遠,我害怕再也看不到他,所以,所以,我來到這裏。這是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他的家人在這裏,或許某一天,我會在人群裏遠遠看見他……”她說。
覃逸飛深深呼出一口氣,道:“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在超市見到你的時候,那個夜晚,他就在超市外麵,他在外麵的車裏等我,是我要去買東西,才下車見到了你!”
蘇凡眼裏的淚,頓住了。
“人生的事,真是,真是好奇怪!有時候,那個人明明,明明就在眼前,你卻,卻見不到,是不是?現在我想,如果當時是他去了超市,或許,或許你們早就在一起了,念卿也不會沒有父親,你,也不會受那麼多苦!他,也不會一個人毫無希望地等你三年!”他深深歎道。
蘇凡閉上眼,眼前卻是霍漱清的樣子。
“你,不覺得自己離開是很傻的一件事嗎?他那一年就和孫蔓姐離婚了,你要是,要是當初再等等他,就不會……”他說。
她苦笑了,道:“或許,我那麼離開真的不明智,可是,我沒辦法選擇,我能做什麼呢?就算自己活在世上幫不了他,也不想,也不能在明知自己對他造成威脅的時候還留在他身邊,我不能,我不能那麼做!就算,就算重來一次,我也會和當初一樣選擇!”
“你,真的那麼愛他嗎?真的,就不能,不能……”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即便平時再怎樣口若懸河,此情此景,他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