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說不下去,就被霍漱清緊緊擁入懷裏。
“乖,不說了,不說了,好嗎?”他擦著她的淚,勸道。
“到了醫院後幾天,逸飛媽媽找到我,找到醫院裏,她說要我和逸飛分開,她以為,我們是,是那樣的關係,她給了我一筆錢,要我離開。那時逸飛出差了不在,念卿剛好,我就帶著她出院走了,搬出了家,可是我不知道我們該去哪裏,我不知道是不是要再一次離開一個比較熟悉的城市,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一個逸飛找不到我們的地方。我不知道該去哪裏,就帶著孩子去了賓館。可是,那一夜,僅僅是那一夜,他找遍了榕城所有的賓館,天快亮的時候找到了我,找到了我們……”她卻根本沒有停下來,繼續說著。
霍漱清完全沒有想過會有這些事,為她擦眼淚的手,滯住了。
“他不讓我們走,他說,念卿那麼小,我要帶著孩子去哪裏?我有沒有為孩子想過?”他哭著,搖頭,“我是沒有為孩子想過,我隻想著我自己,這樣的我,我……”
“乖,不要再說了,丫頭,不要再……”他說著,輕輕吻著她臉上的淚。
“你根本不懂逸飛對於我來說意味著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們什麼都不知道,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那麼純潔,那麼,那麼善良,那麼……”她的嘴唇不停地顫抖,推著他,“那麼好的逸飛,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因為我們,為了我們而倉促決定自己一生的大事,怎麼可以……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我連,我連問都不能問一下?為什麼不讓我問?為什麼我覺得不安,你就要懷疑我?為什麼……”
“對不起,是我的錯,對不起……”他說。
她卻搖頭,道:“我知道他的心意,我知道他的心裏……”她想說,她知道逸飛愛她,可是她沒有說出口,“我知道葉敏慧有多愛他,可是,為什麼因為葉敏慧愛他追求他,他就要接受?你們有沒有去關心過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有沒有去擔心過萬一他娶了他不愛的人,萬一他在將來的婚姻生活中依舊無法愛上那個人,他該怎麼辦?他的一輩子該怎麼辦?他的幸福,難道我們的幸福,就必須建立在他的不幸之上嗎?”
霍漱清鬆開她,靜靜注視著她那因為哭泣而變得完全不同的臉龐,那樣痛苦的表情。
浴室裏,長久的,隻有她那低低的啜泣聲。
他的嘴巴張開了,又合上,好幾次,他說不出話,便拿出一條毛巾,認真地為她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她低著頭,抓著他的胳膊。
很快的,他擦幹了她頭發裏的水,抱起她,抱著她上了床,給她蓋上了被子。
“蘇凡,看著我,好嗎?”他坐在她身邊,問。
她抽泣著,抬頭看著他。
“你能說出這些話,我很高興,真的,其實,這些日子,從你蘇醒過來這麼長的時間,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一直以來都做錯了,是不是我沒有給你機會讓你把自己心裏真實的想法說出來,結果導致你什麼都不願意開口同我說?”他靜靜地說著,看著她,“現在看起來,真的是我錯了。這麼多年,從我們在一起開始,從在雲城的時候開始,我一直在為你決定著很多的事,而你,似乎一直都是在順著我的意在我身邊,可是,身為夫妻,這樣做是不對的,是嗎?如果我用自己對你的愛壓製著你真實的本性和你真實的想法,這樣的愛,豈不是一種罪責?豈不是在扼殺你身為一個獨立的人的人格和思想?”
她的淚,止住了,一臉錯愕地盯著他。
“你蘇醒之後,醫生跟我說過好幾次,一定要讓你把槍擊的事說出來,把你的恐懼說出來,這樣你才能徹徹底底的康複。身體上的康複,我們都可以做得到,可以看得見,而心靈的傷害,是最難發現最難治愈的。可你一直都不願意說,我知道你是怕我自責,把給我壓力,”他說著,手指插入她潮濕的發間輕輕梳理著,“可是,丫頭,你這樣做,隻會讓我們之間充滿越來越多的秘密,讓我們之間越來越疏離。我真的很擔心,擔心有朝一日,因為你為我的考慮,因為我的獨斷專行,讓我們的感情變成死水一灘,讓我們的婚姻又走上我和孫蔓的老路,”他頓了下,道,“我,真的很擔心,我不想我們變成那樣。我愛你,你也愛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