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附近的小飯店裏隨便買點小菜回來,我們兩個人吃,不用許多的。”
“好,我這就去。”男人說著,坐起身來。“你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
“嗯……,給我買份生煎饅頭,好不好?”
“當然好。”
男人在女人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又從她的頸窩處撈起那顆他送給她的心,也親了一下。
一個鍾頭之後,公寓的飯廳裏,籠起柔柔的燈光。
一張大餐桌的一角,並肩坐著一男一女,低語,淺笑。
“趁熱再吃一個。”男人又把一個生煎夾到女人麵前的盤中。
“嗯。你也吃一個吧,有這麼多呢。”女人說著,小心地咬了一口,呼呼地吹著熱氣。
“你先吃吧,有剩下的,我再吃。”
“等剩下的,就冷了不好吃了。”女人說著,把夾在自己筷子上的生煎端到男人的嘴邊。“趁熱,你也嚐嚐。”
男人笑眯眯地咬了一口,連說了兩聲,“好吃,好吃。”
溫馨的燈光之下,男人望著女人,女人也望著男人。
兩個人隻是淡淡地笑著,小心翼翼地笑著,生怕一不留心,揉碎了這曇花一現般的夜晚。
彼此的心裏,此時卻在隱隱作痛。
如此這般的時光,不知何時才能再擁有?
* * * * * *
半個月之後的禮拜六,沈謹玉終於回了一趟沈公館。因為,第二天就是她十七歲的生日。
除了與鍾家聚餐的那一天匆匆露了一麵之外,沈謹玉與沈父已經有近四個月沒有好好說過話了。從學校裏被接回來之後,沈謹玉就直接去了主臥房,陪著沈父沈母說了近兩個小時的話,直到七點開飯。
才不過是一年之前,在華懋飯店舉辦的那場隆重的生日宴席,竟像是久遠的往事一般,在記憶中失去了清晰的棱角。
這一回,沈謹玉一再堅持,一切從簡。
沈母心裏明白,沈謹玉是顧慮到沈家的家境不似往年。於是,便順著她的心意,沈母隻是在國際飯店裏訂了幾桌酒席。
一年前,一年後,事往日遷。
如今的沈家雖說依然能夠維持原有的衣食住行,派頭也未減幾分。但是,畢竟是不一樣了。
首先,沈父無奈辭去英美煙草公司總經理一職之後,與各方人士的往來,幾乎驟減到皆無。
其次,沈家的經濟狀況畢竟也虛弱了不少。要不是因為鍾庭若的出麵,幫德利度過險關,沈家怕是連這表麵上的架子也支撐不起來了。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上海灘,是越來越不太平了。
隱隱約約地,眾人都能感到,山雨欲來風滿樓。
五月中旬,沈謹玉去了一趟和代的住處,與和代見了最後一麵,因為此後沒幾天,和代就回日本了。
那一天,杉村也在。沈謹玉問和代,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要回日本。和代沒有正麵回答她,隻是看了杉村一眼。
然後,杉村便對沈謹玉說,一月份跟她提的那個建議,讓她再回去跟沈父沈母好好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