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更午、李方戩二人,騎上快馬飛奔青城山腳下的青山村。鞍馬勞頓,又累又餓,夜晚隻好投宿下店。
翌日清晨,再加倍兼程。他們無暇顧及山花野草,明水清山。到了這天上午他們趕到一條大河邊。河麵足有一裏寬。河水湍急渾濁,看勢不淺。他們兩人隻好下馬。沿河邊走了一陣。
這時,在上遊緩水處的蘆葦叢中,劃出一條小船,船上一個身穿粗布衣服的老艄公,頭戴草笠,臉色黝黑,一副飽經風霜的模樣。他用篙撐了幾下,船像魚兒一樣,劃破水皮,輕飄飄而來。
李方戩叫道:“老頭,快點,我們有急事。”
老者把船靠近岸,他倆忙把馬往上牽。
老者看了看船又看了看孫、李二人,道:“一個一個渡吧,船小。”
兩人見確實裝不下兩匹馬,隻好同意一個一個地渡。
見二人同意,老者又說:“渡一個一兩銀子,付錢吧。”
聞言,李方戩把眼一瞪,怒道:“老家夥,想敲竹杠?”
老者不急不緩地說:“吃這碗飯也不容易,時有生命危險,在這裏擺渡的曾經不少,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孫更午不耐煩地從腰中掏二兩碎銀,扔給老頭,道:“別囉嗦了,快渡吧!”
老者不再言語,篙一點,小船離了岸,箭兒一般,駛向對岸。渡了孫更午,又返回來渡李方戩。
到了河中央,李方戩一不小心,老者的篙恰好擊在他的肩頭。他毫無準備,竹篙的力又沉實,絲毫不像是這個老者發的。
李方戩立身不穩,一頭栽進水裏。老者用篙一挑馬肚子,馬也翻身落水。老者一改剛才的神情,兩眼精光亂閃,哈哈大笑起來:“李方戩,你不尊重老夫,才讓你喝口河水。”
李方戩水性不壞,他想攀上船,可老者的篙劈麵而來,他急忙閃頭。老者的篙又點來。一時間,劈、挑、點、刺、掃,全用上了。老者手法巧妙純熟。
李方戩可受不了了,他向後一退,張口罵道:“老匹夫,你為何要暗算我?”
老者嘿嘿一笑:“李方戩,老夫教訓你,是讓你知道尊重老人,別以為自己有兩下子,就張口吞天。”
李方戩最恨的就是別人說他不知天高地厚。這老者手法巧妙,定是武林人物,自己何以想不出是誰呢?他強壓住心中的怒火,一邊劃水,一邊高聲叫道:“老匹夫,你敢告知你的姓名,我定不饒你。”
老者哈哈大笑,一捋長須說:“小輩,老夫河叟和聖。你連老夫都不知,可見是坐井觀天,可笑可笑。”
李方戩肺都要氣炸了。可他在水中,無法施展神威。他雖知和聖是河麵上的頭號人物,倒也不畏懼。
他高聲叫道:“和聖,你也是江湖上成名人物,你敢和某家上岸過過招嗎?”
和聖哈哈一笑,輕蔑地說:“小輩,你還不配和老夫交手,在水裏玩吧,老夫不陪了。”他竹篙一點,小船蕩蕩悠悠進了蘆葦叢深處,不見了。
李方戩雖羞憤交加,也無可奈何,隻好遊向對岸,嘴裏不住地咒罵。
孫更午在岸上,心裏發笑。這小子,一向小看天下武林人物,眼高過頂,今天受挫於一個糟老頭子,也好讓他知道江湖是藏龍臥虎之地,不可妄言無狀,這對辦大事是有好處的。
李方戩受了和聖的戲弄,一肚子氣無處發泄,隻有加勁大罵和聖。他認為孫更午一定幸災樂禍。罵的時候,連他也一起捎帶上了。
孫更午知他有意找事,裝作不知。他知道,李方戩一向以機巧善變自負,心胸卻十分狹隘。
李方戩落湯雞似地上岸,正大泄私憤。從上遊走來一個身材高瘦的紫袍老者,頭戴青帽,像個鄉下的員外,目光柔和清澈帶著幾分笑意,兩手倒背,十分悠閑。
李方戩見他這般模樣,以為在看自己的笑話,惱羞成怒,破口大罵,道:“老雜種,敢嘲笑大爺,不想活了?”
李方戩以為有天子寵幸,對不如意的人隨便打殺,也沒什麼,正可消消氣。這一腔怒火便向老者的身上燒去。
老者聽了,笑意立凝,這是什麼野種,如此無理?
李方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飛撲過去,朝老者的腦門一掌拍擊。他號稱天星掌,功力自有驚人之處。頭顱若被他拍中,用三分力道,就會粉碎,何況此時他像條瘋狗,急紅了眼睛。
在他的手掌剛要拍實之際,紫袍老人身子向右一閃,正好躲過,同時用左手麵照李方戩的左頰抽去。電光石火之間,“啪”地一聲,李方戩被擊出有一丈遠,摔在地上,左頰頓時青紫,腫了起來,牙齒被打掉兩顆。他吐了一口血,翻身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