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九的表情裏並沒有欺君所應有的恐懼，畢竟她從一開始就打算好了。
“所以，林初九敲這龍門鼓引來朕與這滿城百姓，就為了讓我們看你在這裏說笑？”
那句話裏沒什麼怒氣，可是誰都知道，帝王是不會狂怒的，他這樣說，表明已經生氣了，是真生氣。
林初九朝背後打了一個手指，二壯心領神會，朝半空吹了一聲哨響。
很快，人群裏出現幾名衣著普通的人，他們全都抬著單架。
等那些人放下單架以後，李公公過去將白布拉開，看到這上頭正是那些匠人，於是便麵色複雜的朝皇帝看去。
皇帝看著林初九，已經沒話可說了。
林初九卻繼續道，“如皇上所見，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匠人，可是就在幾個時辰以前，他們的屍體在城外小孤峰被人發現了。”
皇帝的眉峰挑了挑，“所以？”
“這些人指證了封王爺，然後已沒有人可以威脅他們，何以還會被人所殺？封王若是殺了他們，百口莫辯，所以絕不可能下此殺手。若非封王，試問還有誰人有這個膽子和動機動這個手？”
好一張巧嘴，看似說話普通的幾件事情，卻是一層一層都扣著帶針的陷井，上官雲楚發現自己根本不知不覺就進去了。
其實從頭到尾，林初九都將自己的弱點暴露無疑，而且她手裏根本就沒有任何底牌。
但是她卻有一樣從一開始就贏了，那便是先機被她給搶了。
很多事情，先說出來跟後說出來，那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就像現在，這件事情從林初九嘴裏說出來，就將當時他們給夜錦封下套的時候幹的事情是一樣的。
拚的不過是一個人的先機而已，一件事情先說的那個人從心理上早已經占了先機，現在說出來不過就是自取其辱而已。
說穿了，他們誰手裏都沒有真正的實證。
可上官雲楚還是不甘心，他覺得自己不算真輸，隻是沒想到這個死丫頭為了那夜錦封居然真願以命相搏罷了。
他的話是沒的說了，畢竟都讓林初九說完了。
皇帝沉默片刻，目光已是清明。
畢竟這件事情還是牽涉到了自己的兒子，林初九的第一句話都在將昨夜之事的漏洞揪出來。
那麼漏洞百出的事情他本是不應該相信的 ，可是偏偏他當時一心因為夜錦封的態度生氣，居然相信了。
皇帝不說話，目光掃過京兆府外的人山人海，還有自己身邊的這些人。
華朝的太子，華朝的高官，自己身邊的太監侍衛，好多好多人，也包括台上跪著的林初九……還有麵前那幾具已經僵硬的屍體。
最後，夜鬆山露出一個複雜不明的笑意，“如此說來，我倒是真屈著封王了，既是如此，那便傳旨讓王爺出來吧。”
這下，太子不幹了，上官雲楚也臉色刹白。
夜錦封出獄，一切便從根本上反轉了。他們手裏頭的那些證據，便是成了砍死自己的大刀。
皇帝伸招了招站在一側表情木然的刑部尚書，“崔大人，從此刻起，封王受人構陷入獄一案由你全權處理。朕等著你給朕與華朝百姓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