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苗寨(1 / 2)

走到二十裏外的苗寨之時,除了那位依然不假辭色的名叫水柔的女獵手外,徐市與幾位獵人已經頗為熟撚。

那持叉的大漢是幾人的頭領,叫做烏察。矮個漢子是他的弟弟烏罕。瘦削漢子是他們的夥伴撒爾東。幾個人都是附近最大的苗寨清溪峒的獵手。

徐市謊稱自己是齊國的商人,到南疆來販買藥材。哪知道被強盜打劫,與商隊失散。身邊隻剩下一個自己家裏的老仆人。又在這山林中迷了路。若不是被幾位獵手相救,怕就要葬身虎腹中了。他事先已經想好了這套說辭,也早教給了石頭。石頭雖然心思如孩童,但並不蠢笨,在徐市許以美食之後,把一套說辭背得爛熟,然後便跟在身邊不發一言,倒也沒露出什麼破綻。

烏察為人極是豪爽。聽到徐市的遭遇後十分同情,極力邀兩人去寨子做客。徐市要找人詢問往中原走的路徑,正是求之不得。

水柔聽說徐市不是秦人,冷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倒是對寶兒的可愛模樣沒有甚麼抵抗力,寶兒隨便做了幾個嬌憨動作,便逗得她嬌笑不已,連從口袋裏取了幾枚山果喂它。石頭受了徐市告戒,板著臉裝出長者姿態,其實心中羨慕不已,不斷悄悄咽著口水。

烏察有些過意不去,悄悄趁水柔沒注意時拉著徐市走到前麵稍遠處,小聲道:“徐兄弟,水柔有失禮的地方,你不要見怪。其實她性情不壞,隻是她父母都被……秦人殺了,一家人隻活下她一個,因此才痛恨北方的中原人。”說到水柔家遭遇的時候,含糊了一下,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徐市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心想,秦軍暴虐之行,真是天怒人怨,隨便一個苗寨的小姑娘都跟他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又暗自吃驚,這南疆雖然靠近秦國所控製的巴蜀,但是說起來還是在楚國範圍之內。難道在鬼穀過的這半年多內,楚國竟然如此不堪一擊,被秦國兵鋒延伸到南疆這樣的腹地不成?

清溪峒是個足有三千多人口的大寨,密密麻麻的竹樓,鋪滿了半山腰。此時天色還尚早,外出打獵和采摘的輕壯男女大多還沒回來。遠遠可以看見老人和婦女們在空地上圍坐著,編筐,晾曬山果。幾個孩子跑來跑去,大聲玩鬧。

一行人走進寨門,寨子裏的人見烏察幾個今日竟獵了一頭老虎回來,頓時轟動起來。苗人雖然都是天生的好獵手,但是像老虎這樣的猛獸,一年卻也獵不到兩隻。烏罕和撒而東抬著老虎,昂首挺胸地接受著族人的圍觀和歡呼,臉上全是驕傲的光彩。

烏察跟水柔商議了幾句什麼,水柔大聲地抗議了兩句,又過了一會兒,才滿臉不情願地走過來。烏察說道:“徐兄弟,我要失陪一會兒,去上交獵物。先讓水柔帶你們找個地方休息,晚飯之後我領你們去見長老。”

水柔冷道:“走吧!”轉身就走。臨轉身還瞪了徐市一眼。徐市苦笑一下,心道,我的運道果然差的可以,到這麼可偏僻所在也會被秦人牽連,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不多時隨著水柔走進了一座竹樓。裏麵十分寬敞,收拾得整齊幹淨,一塵不染。四壁上掛著腰刀、弓箭,還有一些不知道什麼野獸的骨骼牙齒。徐市猜想這裏住的定然是一位強壯的勇士,因為按照苗人的規矩,牆上掛的都是主人的獵物和戰利品,代表著主人的榮耀和勇武。

石頭抱著小狐狸跟在他身後,也湊熱鬧地伸過頭來端詳。

水柔見徐市好奇的打量著牆上的裝飾,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徐市年紀還不到十六歲,雖然因為習武的緣故,比同齡人看起來成熟健壯些,畢竟還是略嫌單薄。加上談吐言行都十分文雅。在水柔看來,自然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公子哥兒,哪見過這些勇士才能取得的戰果。

忍不住諷刺道:“看的那麼入神,這些東西你認識麼?”

徐市臉帶自信道:“差不多罷!”

水柔本來隻想刺他一句,讓他吃個癟。沒想到他還挺嘴硬。一氣下隨意指了件獸骨道:“那你說說,這是什麼野獸身上的?”

石頭方才裝了半天老成,此時見屋裏人少,再也忍不下去。搶先叫道:“我知道!這是牛犄角!”

水柔雖然有點詫異這個沉默的老仆人怎麼突然搶起主人的話,但是聽到他的答案,還是忍不住得意一笑,扭頭去看徐市。

徐市自幼隨高漸離周遊天下,後又在鬼穀廣涉群書,論見識可是遠超常人的廣博。略微看了一眼答道:“不對。牛角比這要粗糙許多。這支角天溝地崗,白縷直上,這應該是兕犀的角。”

“咦?”水柔有些吃驚,又指了另一件問道:“那這個呢?”

“這是狗爪子!”石頭又搶道。

“不是。”徐市搖著頭,“這是狽的後爪。”

“這你也認識?”水柔不服氣地伸手又指,“這個呢?”

“那是……”

連指了數樣,雖然石頭次次搶答次次錯,徐市卻是件件答得準確無比。直到最後指到一件拳頭大的奇怪骨骼。

“這是兔子腦袋嘛!”石頭屢戰屢敗,底氣已沒有開始時那麼足,不過還是小聲替自己打著氣,“我昨天啃完的烤兔子就是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