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看去,見來人乃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衣裙上滿是濕痕,白玉一般的臉頰上,還滴落著晶瑩的水珠。
那小姑娘長得明眸皓齒,十分甜美。烏黑長發梳成一股一股的小辮子,俏皮地甩來甩去。她跟掌櫃的說完話,目光隨意在四周一掃,眾人方才發現,她的眼珠竟然是大海一般的藍色,清澈得不含一點雜質。就連她的裝束也是頗為奇特。連身長裙,及膝長靴,腰間挎著一把短刀。
徐市小聲道:“是匈奴人。”
水柔這些天聽徐市講了不少異聞,亦早聽說過了這個北方最強盛的民族。好奇地打量了小姑娘幾眼,道:“我看這小妹妹長得有漂亮又可愛,沒你說的那麼殘忍啊。”原來徐市所講,全都是匈奴人怎樣竄進長城,劫掠邊塞百姓。燕趙的名將如何領兵相抗。水柔聽得多了,印象裏便覺得匈奴人便是青麵獠牙,個個殘暴無比才對。
徐市苦笑道:“這是販馬的商人,自然不能也那般殘暴。不然秦人怎麼會放他們進來?”
果然話音未落,從門外又陸陸續續走進二十多個匈奴漢子來。為首一個長相頗為威猛的漢子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又稍待責怪地對那小姑娘說道:“金鈴,你怎麼又到處亂跑?這不是在咱們的草原上,出了差錯怎麼辦?”小姑娘滿不在乎的嘻嘻一笑,道:“有突利哥哥你在,金鈴什麼也不怕!”大漢瞪圓了眼睛,卻又發不出脾氣來,良久歎了口氣,道:“我真後悔帶你出來!”
那小姑娘吐了吐舌頭,從人群裏拉了一個和她年紀相仿身背包袱的圓臉女孩出來,兩個人一起隨著店小二跑上樓去。
那名喚突利的大漢隨即轉過頭來向掌櫃道:“給我們準備十間住房,還有,我們的馬匹和貨物要看護好。”掌櫃的似乎對匈奴人的商隊早見得甚多,並沒有什麼奇怪,輕車熟路地派人打理。
等到小姑娘再下來時,眾人眼前又是一亮。隻見她換了一身鵝黃色的長裙,纖腰上束著一條淡綠色的絲巾,小辮子都打散了,重新梳理過,柔順地垂在腦後。如同一株雪蓮花一般明麗奪目。身旁的圓臉女孩雖不像她那般美豔絕倫,但是兩隻眼睛又大又亮,也是十分嬌俏可愛。
那小姑娘走動之時,身上時有清脆悅耳的鈴聲響起。也不知道是手上還是脖子上掛了鈴鐺。
兩人走到大漢們聚坐的幾張桌前,有兩名大漢連忙起來讓座。隱隱將兩名女孩子圍護在中間。然後便點了酒菜,熟肉,說笑吃喝起來。隻是他們彼此交談,用的都是胡語。在場之人都聽不懂,他們肆意說笑,也不避諱。
過了片刻,尉繚突然站起身來,道:“咱們上去。”幾人不明所以,跟著走上樓去。進了房間,尉繚突然嘿嘿一笑,道:“正想在大王麵前立功,便有大魚送上門來。無恨,你立下這個功勞,別說不會因為前些日子的人命手責罰,我保你還要加官進爵。”巴無恨問道:“哪來的大功?”
尉繚笑道:“他們自以為用胡語交談,便萬無一失了。卻不知道在本座麵前根本就無所遁形。那個小姑娘乃是當今匈奴單於的女兒金鈴公主。這幾年匈奴日益強盛,屢次偷過長城,犯我疆土,大王為此事早就憂心不已。咱們若將她抓住,豈不是對付匈奴的一個籌碼?”
巴無恨大喜道:“既然如此,我現在就去將她抓起來。”尉繚道:“不急。待我將尾火虎和壁水蝓之事解決後,咱們便抓住匈奴公主,一同帶去雍城!”
另一間房中,徐市與水柔進得房來。徐市趁著尉繚兩人不在,盤膝運功。可是體內依舊是空空蕩蕩。那丹田中的青色精氣便如一團海綿,徐市每聚集出一絲靈氣,馬上便會被吸得幹幹淨淨。
他睜開眼睛,苦笑了一下,再看天色已是傍晚。水柔站在窗邊,看著外麵漸漸稀落的雨水,肩膀一抽一抽地顫抖。徐市走到她身邊,側頭看去,伊人眼角鼻梢,全是淚水。
徐市歎了口氣,柔聲道:“水柔,你是不是想家了?”
水柔方才察覺,趕忙拿手拭了拭,強笑道:“沒有。”
徐市道:“我考慮過了。如果尉繚真的能遵守諾言,放你離去的話,我單單將宇宙鋒的秘密告訴他,也沒有什麼關係。”
水柔搖了搖頭。徐市又道:“明天我就去……”
一隻玉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水柔靜靜地凝視著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是想家,也不是怕死。我之所以傷心,是因為想起幾日之後,就不能在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