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基福堂,貞貴妃便領著玉蘭進了裏頭寢室的隔間,讓身邊的丫頭雙喜在外頭守著,又忙的邀玉蘭坐下,自個坐在上座,說道:“本來蘭貴人年長我兩歲,我應該喚您一聲姐姐才對。”
“我隻是虛長兩歲,遠不上娘娘您知禮得體,我可是打心眼裏佩服娘娘,”玉蘭喝了口茶又說,“娘娘傳我可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
貞貴妃笑了笑:“蘭貴人是聰明人,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我這人也沒啥長處,所以平時什麼事情就嚴格要求自個,皇上許是看我比較老實,所以讓我幫皇貴太妃管事。”
貞貴妃也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又說:“前些日子裏,外頭有些風言風語跟我說,說宮中禁女樂,你卻在皇上麵前獻曲邀寵,要讓皇貴太妃整肅風氣,乞巧那日我也在一旁,哪來的什麼獻媚之事啊,這也不知道哪來的傳言。”
玉蘭心裏頭這會子明白了,貞貴妃是在試探自個呢,忙起身行禮:“回娘娘話,我自打那日唱曲兒嬉鬧被皇貴太妃訓斥後,可再也沒在旁人麵前唱過了,隻是有時候皇上有了興致,傳我過去說戲,讓我唱上一兩句,奴才絕無魅惑之意。”
貞貴妃為人忠厚,玉蘭這麼說,便安慰道:“蘭貴人別怕,你服侍皇上自然要讓皇上順心,隻是你服侍皇上也不能一味的順著皇上的意思,有時候也要規勸些,不能由著皇上胡來。”
“我明白,昨日皇上批閱奏章發了很大的火,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口舌才勸皇上消氣。”
“勸是要勸,可別跟著皇上的意思瞎出什麼主意啊!”貞貴妃嚴肅起來,“後宮可不能妄議朝政。”
“我可不敢妄議朝政,這規矩都記著呢。”
貞貴妃聽到這也就放下心了,旁人來告狀的時候,就覺得有嫉妒的成分在裏頭,想著兩邊都勸幾句再批評幾句也就罷了。現在看玉蘭這麼懂規矩,倒是更加信任玉蘭了,便對又玉蘭說:“咱們後妃姊妹相處,自個有時候也不要太招眼了,別惹得旁人要是眼紅吃醋。”
玉蘭看貞貴妃對自己態度和藹,又勸著自己,也起了幾分敬意,忙的又是行禮又是道謝:“多謝娘指點,我不懂事,多虧了娘娘待我好,我今後定會恪守後宮規矩,好好伺候皇上。”就這樣二人又在房中說了好一會兒話。
剛回到天地一家春,安德海正門口候著,見玉蘭進門便湊上前去行禮說道:“蘭主兒,奴才今兒得了個消息,正打算跟您回報。”玉蘭掃了他一眼,示意他進屋回話。
這頭玉蘭剛一坐下,那頭安德海便站到玉蘭麵前說:“奴才看您被貞貴妃叫走,擔心您,便私下裏打聽了一下,昨日貞貴妃見了什麼人。”
玉蘭抬眼看著安德海說:“我倒沒事,你快說到底是哪個長了長舌頭的跑去嚼舌根了。”
“具體是誰奴才不知道,隻是昨日下午瑛貴人和瑃貴人去基福堂呆了許久。”
原來是那兩個人眼紅自己得寵,跑到貞貴妃麵前嚼舌頭,難怪今日被貞貴妃叫去問了那麼多話。玉蘭怒火中燒,可是現在也不辦法,隻能安慰自個,等著吧,哪天自個抓到她們的把柄,非得好好整治整治她倆。
這一日,玉蘭被皇帝傳去禦前伺候,天氣炎熱,見皇帝滿頭大汗,剛掏出來自個新做的帕子想給皇帝擦擦,外頭的德意忽然進來跪下:“萬歲爺,六王爺外頭求見,王爺讓奴才跟萬歲爺說,他是有重要的事情,還請萬歲爺的示下。”
皇帝抬頭看了一眼玉蘭,玉蘭忙說:“那奴才便退下吧。”說著隨手把帕子放在了案上轉身就要出去。
“等一下,”皇帝想了一想,又把玉蘭喊住了,“老六能有什麼大事,你到屏風後麵回避下,等他走了你再出來陪朕說話。德意,去把老六喊進來。”玉蘭點點頭,便走到裏頭的屏風後頭,屏風後頭放了張紅木雕花嵌玳瑁的躺椅,平時皇上要是閱折子累了,就到這屏風後頭躺在這椅子上小憩一會兒,皇帝的意思就是讓玉蘭在這坐會兒。可是這玉蘭好奇啊,既想看看恭親王長什麼樣兒,又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麼,便趴在屏風上隔著縫隙往外頭看。
德意剛出去,就進來一個身穿金黃色親王朝服的男子,這便是恭親王。玉蘭仔細一看,這恭親王個頭比皇帝高些,臉上雖然也是瘦瘦的可是身子骨看著比皇帝結實多了,這麼一個高大而又黑黢黢的漢子,雖然比皇帝小兩歲,看上去反倒比皇帝老成許多。
恭親王進來後先行了個禮,皇帝見到他後,高興得很,一邊拉著他在炕上坐下,一邊說:“看來六弟近日比較忙碌啊,許久都不來看我這個哥哥。或者是朕賜給你的園子太舒坦了,養的你懶得走動了。”
恭親王一邊坐下一邊說:“皇上賜給奴才的園子住著確實舒坦,但是養不懶奴才,奴才一直惦記著皇上,也有一肚子的話想跟皇上說,隻是皇上前些日子忙碌,奴才不敢擾了皇上興致。”
“別張口閉口奴才的,自家兄弟見麵話家常,還拘著這些禮數,”皇帝說完又掃了一眼恭親王,“還穿著這麼一身。”這原是宮廷裏的規矩,若是皇帝隻是身穿便服與詔官員說話,覲見官員也應身著便服,要是“叫起兒”議事,雙方才穿朝服相見。恭親王穿得這樣正式擺明了是來和皇帝談正事而不是話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