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手足反目(二)(1 / 2)

太後過世後,喪儀之事便成為頭等大事,禮部和內務府也就成了最忙碌的地方。奕訢早早讓人就為太後擬好了諡號,就等皇帝朱批下諭旨。可皇帝卻駁回了折子要求禮部重新擬諡號。

這恭親王讓人給擬的諡號為“孝靜康慈懿昭端惠弼天撫聖成皇後”,這原本是按照清朝曆來的規矩來做的,在皇帝的生母或嫡母去世後,擬定十二字諡號後再附上先帝的諡號。可皇帝心中不服,康慈太後隻是養母,既不是聖母皇太後,更不是母後皇太後,怎可按照老規矩追諡。況且先帝已經在妃陵中為康慈太後修建陵墓,若是封後再葬入帝陵,豈不是違背先帝旨意。

禮部不好做,內務府也不好做,名分不定,諡號不成,這宮中喪儀也無法進行。肅順也發愁,看著這駁回的折子,就想著在這諡號上更改些什麼。可肅順文墨不通,文采更是不行,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還是找來了杜翰來一同商議。

肅順皺眉道:“皇上命人重擬諡號,想來並非因為諡號寫的不好,而是因為大行皇太後的身份,你看這諡號改如何更改,才能讓大行皇太後和皇上的生母孝全皇後有所區別。”

杜翰略一笑道:“這有何難,隻是朝中沒人敢這麼去改罷了。”

肅順大喜道:“鴻舉是否有高招?”

杜翰用手指在折子上指了幾處:“這兒,這兒,都給劃掉,這個字再給改了。”

“這樣?不合規矩吧?”肅順也著實覺得杜翰這個改法確實大膽,“不過,看來皇上應該對這個改法很有興趣。”

可巧不巧,重新擬定諡號的奏折,正是從玉蘭口中念給皇帝聽的。皇帝聽完,略點頭道:“這個諡號成,就用這個了。”

玉蘭不解,問道:“奴才怎麼覺得這個諡號短了些?”

皇帝道:“無妨,額娘擔得起這個諡號,她生前未做過皇後,如今給了她這個名分,也算報答她的養育之恩了。”

諡號被批準後,冊文也很久就出來。內務府也立刻削減了太後喪儀的規模,而工部則將原定在西陵的太後陵寢進行了擴大修建,將原來的綠琉璃瓦改為黃琉璃瓦,陵前又加建神廚庫。

玉蘭知道皇帝有意區別皇太後與自己生母,但是對此仍然感到有點疑惑,回宮後便問安德海道:“我怎有些看不懂皇上的意思,你可知這不附帝諡的諡號有何緣故。”

安德海略通的曆代故事,低聲答道:“這是前明規矩,皇帝的生母沒有‘聖母皇太後’的身份,不上尊號,僅僅稱作皇太後,死後也不能附帝諡,以區別嫡庶。本朝,原先隻有孝獻皇後董鄂氏是不附帝諡的皇後。”

安德海說出這個典故,玉蘭心裏更明白了,尤其是原先擬來的諡號上的“撫聖”變成了“輔聖”。皇帝可不僅僅是因為太後是養母而更改諡號的規格,這是在打恭親王的臉。

本來恭王請求冊封太後是為了讓康慈太妃“帝母”的名分得以確認,而如今太後變成了“輔佐”皇帝有功而得以晉封的太後。皇帝既然否認了“撫養”之功,恭王自然就成了一個和其他兄弟無區分的庶出異母手足。

想到這,玉蘭不禁為恭王捏了一把汗,看來皇帝對這個兄弟已經非常不滿了。果不然,沒幾天,皇帝就因為恭親王“治喪不力”“辦理皇太後葬禮時禮儀疏略”而將他趕出了軍機處,宗人令,領侍衛內大臣,等職務也都交給了怡親王載垣來接管。

玉蘭再次見到恭親王,是在太後發喪的時候,太後棺槨要隨著馬車運去慕陵奉安。玉蘭找了個沒人注意的時候上前搭話,寒暄幾句後,玉蘭便道:“王爺,你我身份有別不可多言,皇上命你回上書房讀書,你可有什麼打算。”

奕訢麵如冰霜,開口道:“既是皇兄旨意,我遵守便是,隻是可憐額娘,最後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上次起居注之事,可是懿主兒暗中相助。”

玉蘭道:“額娘病重,宮裏頭都想讓她高興高興。何況你原先幫著勸皇上,我也願助你一臂之力。”

奕訢苦笑:“可惜了懿主兒的好意,最後還是落了個空。我們母子最終隻能認命。”

玉蘭見奕訢心灰意冷,不禁斥責道:“好歹也是七尺的大漢,才二十出頭就認命?哪個王公大臣還沒個仕途起落,況且隻是回上書房讀書賦閑,又沒圈禁廢黜。想當年怡親王允祥,不也幾起幾落,終成一代輔政賢王。”

奕訢見玉蘭言辭激烈頗有幾分道理,驚訝道:“懿主兒當頭棒喝,我自知有愧,隻是如今這情形,東山再起之日遠也。”

“遠雖遠,總能等得到,”玉蘭向周圍看了一眼道,“不多說了,六爺多保重,來日方長,必有你大展拳腳之日。”

喪儀過後,一日,玉蘭正與皇帝在禦書房看奏折,惇郡王奕誴急衝衝地闖進來,對皇帝道:“四哥,我有話跟您說。”

玉蘭抬頭看了皇帝一眼,道:“奴才告退。”說完又向惇郡王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