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順進了圓明園後,並沒有直接將這狀子直接呈送皇帝,而是找來了載垣,端華,杜翰三人,偷偷的商議如何處理這個狀子。
“我看這事兒不好攬,”端華嫌棄地看了一眼,“這事兒難察的很。”
載垣倒是挺有興趣的,問道:“那個舉子現在怎麼樣了?”
“我讓家丁把他帶到我府上先給關起來了,”肅順背著手圍著房間踱步,“就是不知道這事兒該怎麼向皇上開口。”
杜翰是個有主意的,獻計道:“下官有個法子,興許可以一試。”
其餘三人異口同聲道:“快說來聽聽。”
“先找個禦史,將眾多學子因為平齡而在順天府衙聚眾擊鼓告官一事給呈上去,要是皇上下旨查案,再把這件事翻出來。”
“好,就這麼辦,”肅順是都察院的長官,找個禦史“風聞言事”不成問題。很快,他便找來了一直以耿直著稱的禦史孟傳金,讓他將這件事情寫成奏疏,又讓載垣將這份奏疏放在最上麵送進了勤政殿。
剛因為大阿哥滿周歲而升了位份的懿貴妃照例在一旁伺候,或是代寫批語,或是誦讀奏折。皇帝本以為這隻是個普通的彈劾奏折,便問懿貴妃:“彈劾何人?因為何事?”
懿貴妃看了一遍,對皇帝道:“並非彈劾,而是‘風聞言事’順天鄉試似乎出了點事情。”
皇帝接過折子,粗覽一遍後,提筆準備批示,又對懿貴妃道:“不過是個考生舞弊,讓刑部查明後,處死就成。”
“奴才覺得沒那麼簡單,”懿貴妃在皇帝批閱的時候,將奏疏上的話語都仔細琢磨了一下,“如果隻是簡單的一人舞弊,順天府尹將此人上交刑部即可,皇上又怎麼會從禦史的奏疏裏頭得知。”
“懿貴妃所言甚是,”皇帝也察覺到了這事不簡單,便提筆寫到,“此事交由載垣,端華,陳孚恩處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從旁協助。”
諭旨剛一下發,肅順就迫不及待的帶著上諭,找到刑部尚書趙光,命他火速派人將平齡逮捕入獄,又去戶部核實平齡身份。可平齡真真切切的隻是個票友,絕非戲子。這個刑部尚書可就犯了難。
“我說肅中堂,這人也抓了,也審了,的確沒啥錯處啊。”趙光感到一頭霧水,不知道肅順哪來的信心那麼確定此人舞弊。
肅順覺得李培衡的樣子並不像撒謊,並且他也有功名在身,沒有眼紅別人的必要,又對陳孚恩道:“把平齡的‘墨卷’和‘朱卷’都給找過來。”
科考之中,考生用墨筆答題的試卷,稱作“墨卷”。但因字體向來好辨認,所以為防止有人作弊,“墨卷”通常由筆帖式用朱筆抄寫,再糊名內覽,稱作“朱卷”。肅順相信,從這兩份試卷之中定能看出端倪來。
陳孚恩很快就取來了兩份試卷,眾人圍上前去,目不轉睛地查看著每一個字。果然不出肅順所料,墨卷上居然有七處錯誤,既有錯別字,還有語句不通的地方。可這些錯誤在朱卷上一處也沒有看到。
趙光不禁佩服起肅順的警覺,對左右道:“愣在這幹嘛,還不快把謄寫試卷的筆帖式抓來啊。”
謄寫試卷的筆帖式名叫王盛,被抓到刑部後,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不知各位大人找下官何事。”
“何事?你看看你幹的好事!”端華拿著兩份卷子在王盛麵前晃了晃,“你收了他多少好處,竟然替他更改墨卷內容。”
王盛狡黠地辯解道:“下官絕對沒有收平齡的好處,隻是在謄寫的時候,按照平時抄寫公文的習慣將錯字給改正了,下官失職,還望大人們恕罪。”
失職,可遠遠比受賄要輕多了。王盛的一番辯解,並沒有得到肅順的認同,肅順對趙光道:“人既然都在這兒了,就麻煩趙中堂費心審問了,要是嘴硬,就給他們上大刑,看他們招不招。”
趙光也是個鐵麵無私之人,比肅順還年長不少,回答道:“您放心,我一定想法子撬開他們的嘴。”
肅順走後,趙光又是夾手指,又是上老虎凳的,把兩個人折磨地死去活來,可平齡被嚇得,竟然不會說話了。王盛就一口咬定,他是失職而非受賄。折騰到天黑也沒審出個所以然來,隻好將兩人關進刑部大牢,準備明日再審。
可天一下,獄卒就發現不對勁,平齡瞪著眼睛張著嘴吧,嘴角還留著一堆白沫!再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又摸了一下脖子上的脈搏,早已是沒有了呼吸和心跳。
“不好了,犯人死了!”獄卒驚慌失措,忙去找主事報告。
“真是該死,”趙光憤怒地指著主事的鼻子,“連個犯人都看不好,仵作來了沒有?”
“仵作正在路上,”主事戰戰兢兢道,“肅中堂他們也在路上。”
“唉,我怎麼跟肅中堂交代啊。”趙光攤開手,完全沒了主意。
“咱們還有王盛在手上!”主事膽怯道,“如果能把他嘴撬開也成。”
趙光考慮了一下,對主事說:“你快去給他上大刑,我這就親自去迎接肅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