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禍水東引(五)(1 / 2)

恭王府外圍滿了官兵,沒有特許一個人都不準出去。奕訢焦急萬分,想不到皇帝這麼心狠,兔死狗烹,自己剛勸退聯軍,就急不可耐地找理由治自己的罪。桂良幾次上書,力爭恭王無罪,可偏偏肅順幾人拿著常喜的供詞,聲稱“證據確鑿,抵賴不得”,請求皇帝立刻查辦奕訢。

去年剛殺了柏葰,今年又隔了翁心存的職,如今又要整治奕訢。皇帝猶猶豫豫,不敢下手。雖然也是因為皇帝對奕訢還有幾分兄弟手足的感情,但更多的是礙於奕訢的身份。

皇帝愛臉麵,要是按照肅順的主張重辦奕訢,或許會落人口實,說他“卸磨殺驢”,“不顧兄弟情分”。可要是不辦,也不符合皇帝想要打壓奕訢的初衷。思來想去,也沒個合適的主意,皇帝隻好下令先將奕訢軟禁在王府,等查明清楚了再做定奪。

這事兒很快就傳到了懿貴妃的耳朵裏,經過安德海一番繪聲繪色的描述,懿貴妃愈發不喜肅順,自言自語道:“讓六爺去辦理和談是我的主意,肅順這樣做,不就是在打我的臉。”

安德海諂媚道:“您要不要想個法子救救六王爺,將來他知您的恩後,也好護著咱們大阿哥。”

“救他?”懿貴妃臉上有些猶豫,“我能幫的都幫了,勸皇上啟用他,想著法子救翁師傅。可如今他都被皇上軟禁了,我還能怎麼救啊。”

雖然懿貴妃嘴上說為難,可心裏卻一直在琢磨從哪下手,能幫到奕訢。懿貴妃自從當年見到奕訢起,就對這位小叔子一直頗有好感,看他文武雙全,又有眼光謀略,總覺得將來能依靠這位小叔子幫著自己。所以這幾年來,一直想著法子和皇帝周旋,百般護著奕訢。

但這次非同尋常,直接向皇帝求情是萬萬使不得的,除非皇帝親自開口問她處理意見,但是怎麼才能讓皇帝開這個口呢。

懿貴妃還沒想通,秋楓從外頭匆匆跑進來,對懿貴妃道:“玫,玫主兒她,她難產,皇後主子在玫嬪宮外頭守著呢,您要不要過去一下。”

“當然要過去,”有皇後主持事情的地方,懿貴妃總要過去插上一腳,倒不是因為她和皇後過不去,而隻是想向後宮眾人顯示自己協理六宮的身份,好讓眾妃信服,“快點備好轎輦。”

懿貴妃匆匆趕到玫嬪宮外,皇後正在焦急地踱步,見到懿貴妃來了,匆匆疾步上前,拉著懿貴妃的胳膊喊著幾人的小名道:“蘭兒,你看玫子她,她會不會有事啊。”

懿貴妃拍拍皇後的手道:“您別慌,太醫是怎麼說的。”

“還能怎麼說,”皇後拿起絹子擦了一把淚道,“九死一生。”

“我再問問太醫看,”懿貴妃鬆開皇後的胳膊,走到大堂中,衝著跪著一地的禦醫道,“帶頭的是誰。”

李德立抬起身子答道:“回懿主兒的話,是微臣。”

“皇子怎麼樣了,”懿貴妃飛快的問道,“還能不能保得住。”

“這……,微臣不知,隻怕是。”向來圓滑的李德立也回答的支支吾吾。

看樣子龍胎不保,懿貴妃雖然焦急,可心中的酸意卻減少幾分,對眾人道:“你們盡力而為,盡人事,聽天命吧。”

話音剛落,就聽見嬰兒“哇哇”的哭聲,報喜的產婆匆匆從臥室出來,喊道:“大喜,大喜,是個小阿哥。”

懿貴妃臉色瞬間有些發綠,但很快就改成笑臉道:“太好了,玫嬪可還平安。”

產婆剛要回答,玫嬪的丫鬟衝出來吼道:“不好了,小阿哥出事兒了,臉都變青了。”

懿貴妃一愣,對眾太醫道:“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點進去瞧瞧。”

眾太醫聽了這話,瞬間湧入內室,可為時已晚,小阿哥已然夭折。聽著玫嬪撕心裂肺的哭聲,皇後不停地抹眼淚,懿貴妃眼眶也開始泛紅。雖然懿貴妃和玫嬪交情不深,甚至對她還有點醋意。可作為一個母親,最見不得的,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懿貴妃下意識的將因為“吵著要看弟弟”而被安德海送來的大阿哥摟入懷中。

小阿哥生下來就死了,眾人雖然傷心,可是還有個難題要解決,該由誰去禦書房向皇帝稟明這件喪事呢。雖然皇子夭折不是個例,曆朝曆代都有,可宮中好幾年沒有聽到嬰兒啼哭,皇帝對玫嬪這一胎盼了許久,加上現在朝局動亂,皇帝又喜怒無常,誰去回稟都免不了被皇帝拿來撒氣。

皇後深知皇帝性格,勉強止住眼淚,對眾人道:“你們先去內務府準備好小阿哥的喪事用品,該給玫嬪坐月子的藥材補品也都一塊領來,孩子已經沒了,大人的身子不能再弄壞了。待會我親自去禦書房跟皇上說這事。”

懿貴妃靈機一動,擠了兩滴眼淚對皇後道:“還是讓奴才帶著大阿哥去吧。有大阿哥在,皇上就是生氣傷心,見到孩子也會好幾分的。”

“那好,你帶著大阿哥回去換件素淨點的衣服,”皇後點了一下頭,又對大阿哥道,“大阿哥最懂事了,你皇阿瑪要是傷心,你要勸著點你皇阿瑪。”

懿貴妃回宮後,差人將兩把頭上首飾簪花都給摘了下來,換上幾根銀簪子,又取來一件銀色的襯衣換上,擦去了臉上的脂粉。大阿哥也在宮女們的伺候下,換上了素淨的衣裳。懿貴妃拉住大阿哥細細叮囑了一番,又問道:“額娘說的話,都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