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進了正屋,張笑發現這所房子比自己想象的要大不少。和父親一起抹了把臉後,接過一個十五、六歲小婢端過的杯子後,看了一看把杯子遞還對那婢女說道:“你去給我倒一杯淨水來就好”。張海天笑道:“你這小人兒,古怪最多,好好的茶怎麼就喝不慣呢”。張笑心道:“喝的慣才怪”。
張笑正四處打量時從外麵走進了一人,張海天把張笑往身後一拉對來人恭敬的說道:“二舅您好啊,您看我這次帶誰來看您了”
來人把肩上扛的鏟子往桌邊一靠,對著張海天說:“我好得很,就是地裏活多。這眼看開春就要過了,稻子才種了一半,你給我找的人呢?你身後是誰?”
張笑從父親身後閃了出來,跑到來人身前問道:“您還認的我不,猜我是那一個”
“嗬嗬,小鬼頭,一天盡長心眼了,‘笑兒’對不對,你能瞞了舅爺我。當年在船上夥計們都叫我‘火眼金睛黃阿福’這說起來船上啊,就得眼神好,要不是我的眼神好啊!那裏有你這個小崽子。說起當年…………什麼…該吃飯了…恩…先吃飯,晚上再說”。
在黃阿福眼裏張海天像兄弟多過外甥。對於他和哥哥黃阿仁來說:“自己能有命活到現在,是賣了姐姐換來的”。 他們兄弟倆的家庭是眾多失去土地依附在地主周圍佃戶中的普通一家。張海天的母親是家裏的長女,在一次水災之後,被賣給了張家。張海天的出生很偶然,當時還是張府大少爺的張逸飛,在一次文學聚會後懷著換換口味的心思粉碎了張海天母親的反抗;這個侍女平庸的相貌讓張逸飛沒有再動什麼心思,但就這一次的風流,讓張海天來到了這個他痛恨的家庭。
在張海天十六歲時,他的母親由於勞累過度而倒下了;對母親十分敬愛的張海天決心離開杭州張家這個傷心地。他帶著家族給的遣散費和母親家裏剩餘的兩個成員——二十八歲和二十六歲的兩個光棍舅舅,懷著不可一世的少年情懷,南下泉州做起了在當時很有前途的瓷器外貿。十六歲的商海初哥像一塊散發著濃鬱香氣的紅燒肉,立刻吸引來了大批食客,張海天的遣散費連同少年第一桶金夢想很快就散發的無影無蹤。
現實的大棒迫使張海天甥舅三人跳上了海船的甲板,為了姐姐唯一的骨肉——張海天,兄弟倆拋下農民對大海的恐懼,跟著張海天一頭闖到了海上。在經過幾年積累日子好過了以後,兄弟倆也各娶了一房媳婦。黃阿仁頭腦較弟弟靈活,目前帶了張記的三條船,跑安南航線。六年前,黃阿福被張海天派到了流球經營張海天的後路。他到了流球後,馬上愛上了這一片沒有官府的土地。他在流球除了看好張海天的玻璃製作基地外,出於農民對土地的熱愛,帶了一群人開了不少荒地。對比當年萋萋惶惶的跳上海船,現在的日子讓他覺得無比的幸福。
張笑好容易從黃阿福的絮叨中解放出來,快速吃完飯,對父親說;“您和舅爺一定有很多話,我出去轉轉”。張海天笑道:“你這小子想什麼我不清楚,二狗子你牽著馬帶少爺轉轉,小心點”。
張笑一聲雀躍跑了出去。身後傳來黃阿福的聲音:“你這家夥!笑兒這麼小,你也放心讓他一個人騎馬”。張海天看著張笑跑出門外,轉身對黃阿福說:“您別小看笑兒,這孩子從小就自立,而且聰明的緊,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可惜不喜歡讀書,將來科考是沒指望了。但我的這份家業將來交到他手上斷不會給敗了去”。
張笑騎在馬上,心裏委實高興得很。能夠縱馬馳騁是他兩世的願望,尤其是阿拉伯馬的高大雄健讓他在馬上得意非常。雖然隻是讓家人牽著馬轉轉,但騎在馬上的感覺實在是讓他無比興奮。
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已經慢慢的習慣了自己的身份。前世親人的模樣漸漸的模糊成了一團影子,如果不是心底泛起的記憶是那麼的真實,自己可能真的以為前世隻是一個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