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天的父親張逸飛是家族中的獨子,張逸飛家族也算是書香門第了。他父親和兩個叔叔都曾經參加過科考,後來三兄弟都走向了仕途。但仕途都不算順利,他父親還在青州做到了一任通判,兩個叔叔隻是幹了幾年書吏就回家了。
當然宋王朝對士大夫的待遇還是讓他們過的很滋潤。張逸飛是標準的“仲永”類士人,少時的聰明在科考上毫無用處,那時的他不免有些懷才不遇的激憤;在和幾個同病相憐的失意人相互安慰時,在首都發達的娛樂場所留下他們的青春、文采和精華後;建功立業的雄心壯誌在吟風弄月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家對張逸飛在科考上的失利很是失望,但三兄弟隻有這麼一根獨苗,見他無意拿起功課索性也不再逼他了。三兄弟本以為憑他們留下的家產足夠張逸飛揮霍幾輩子了,可張逸飛在宋王朝首都雖然沒有留下讓人傳唱的詩篇,但吟風弄月、附庸風雅的習慣卻養成了。他回家後張家就以經常舉行高品質、高規格的文學聚會在當地聞名。
事實證明支持文化事業是一件很花錢的事,張逸飛的子女又太多,而他一個才子對經營家產當然也不會太在行,於是家境就慢慢衰落了。當張海天在南方發跡的消息傳來時,他並沒有把希望寄托在這個自己都想不起來名字的兒子身上,隻是派了張雲天到泉州和張海天重新建立了聯係。但近兩年張家的情況越來越難以維持,在辭退了絕大多數仆役後,張老先生的文學聚會已經惡化到要他的孫子、孫女來端茶倒水、鋪紙研墨的地步了。
他已經有整整一年都沒有錢來在張家舉行任何規模的文學聚會了,這大大刺激了張逸飛作為文化人的驕傲;而身邊幾個子女的窘迫生活也最後促使他決定向張海天敞開家族現在並不溫暖的懷抱。
張海天和他父親張逸飛的見麵沒有出乎張笑的意外,兩個人之間隻有張逸飛淡淡的詢問和張海天冷冷的簡短回答。張笑饒有興趣的看著張逸飛衰老的蒼白麵容和端莊的儀態,在他身上張笑感到儒家養氣的功夫還是很有用的。張笑甚至惡意的猜想“他和老婆上床時是不是也會這樣一本正經”。
在張笑和父親兄弟們見麵時,盡管他在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張逸飛和他妻子們強大的生殖能力驚呆了。當張笑給所有的叔叔伯伯見過禮後,他已經感受不到額頭的存在了。他偷偷數了一遍後,悄悄伸了伸舌頭,在心裏說道:“在前世誰說種馬文虛構了!讓他見見張家老太爺,媽的!整整二十八個兒子啊!我靠!還不算女兒!”他悄悄的在心裏對張逸飛伸了一下大拇指,同時對張逸飛超強的性能力表示由衷的敬佩。
如果說張笑對昨天和叔叔伯伯見麵時煩瑣的禮儀感到無法忍受的話,站在家族大祭的隊伍中的他已經快要暴走了。在他感到世界末日就要到來的那一刻,張家的祖宗祭祀活動終於結束了。雖然祭祀活動的長的有些變態,不過他也感到了這種繁瑣的儀式,確實能讓每一個家族成員對家族的榮耀有足夠的尊重。
對於張海天來說上午的家族大祭隻是走走過場,他的孝心要在下午對著母親的墳前表示。於是周圍的人們見識了張家十三少的富有,在看到張黃氏那簡陋的墳前堆滿的奢侈到誇張的祭品時,讓張海天的兄弟們口水撒了一地。在張海天的堅持下,張笑陪著父親在寒冷的春雨中,在張黃氏墳前守了一夜。
張笑看著父親悲痛的表情,不知道該怎樣安慰。雖然他對張海天用這樣近乎自殘的方式表達孝心很有些不以為然,但同時他也感受到了父親對奶奶深深的思念和他心中隱藏的傷痛。
在清明祭祀活動結束三天後,張逸飛老爺子看到張海天還是對家裏的窘迫視而不見,沒有表示出分擔他文學愛好支出的意思時就再也忍不住了。他覺得張海天可能做商人太久了,忘記了一個讀書人從小受到的忠孝教育。他決定親自來給張海天補上這一課:
“這次你能回來認祖歸根,我很是高興,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你少年時讀的書不多,我深以為憾。將來你在我的指導下可以好好讀讀我們儒家的經書,於你修身養性大有好處,以彌補你多年在外不能受我教導的缺憾”
張笑像看傻瓜一樣看著張逸飛一本正經的臉龐,在心裏說道:“我靠!把要錢的話說得這麼冠冕堂皇這老爺子還真不是一般的牛人啊!”。
“兒子這次來,主要是同您商量一下,我準備先把我母親的墳遷到泉州去。我在那邊的家業實在是太大了,要回來可不容易啊!我估計現在回去準備等到笑兒四十歲的時候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