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很安靜,安靜的很詭異。
手中的短刀把上盡是汗水,乙辛心裏閃過無數次大義凜然為國盡忠,但魏王府裏這些搜刮的財寶,蹣跚學步的小兒子,新娶的美貌小妾,這些事、這些人一件件從心頭壓了下來,將上京城皇宮裏耶律宏基的麵容掩蓋。
“好啊,那請他…嗯,既然有大才,還是我親自拜訪好了。”
“王爺虛懷若穀禮賢下士,真是我們南京道百姓之福………。”
毫無營養的馬屁隨著乙辛剛剛的表態流水介的從六個商人嘴裏送出來,乙辛微笑著一一回應。
既然第一步走了出去,讓就沒什麼必要再裝純潔。從現在起,他這位堂堂的大遼魏王就和這些低賤的商人一樣,開始做起生意了。雖然和他們不同,乙辛要做的買賣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完全符合陰謀者極度缺少安全的心理,董雙城提供的密室讓乙辛很滿意。
“數年不見,兄長風采依舊,小弟不勝欣喜。”
臉上滿是從容的微笑,眼神裏也毫無刀俎的嘲弄之意,劉汝誠神態誠懇,語氣親和。
“兄弟,哥哥今日來見你,就不說客套話了,我想先確定幾件事?”
耶律乙辛話語中的意思很急切,但眼神還是一片清明。
“嗬嗬!請哥哥明言。”
“蕭峰現在是燕王的妹夫,他那裏,燕王有什麼辦法讓我放心?”
“蕭峰雖然是燕王的妹夫,不過他現在算是徹底廢了,哼哼!留守在流球,整日留戀在溫柔鄉裏,當年的那個鐵血將軍早就不在了。”
“哦!”淡淡的語氣表明,劉汝誠的回答顯然沒有讓乙辛滿意。
對乙辛的反應似乎毫不奇怪,眉毛微微一揚,劉汝誠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對乙辛說道:“燕王有句話讓我轉告你。”
“願聞其詳。”
“王爺說,蕭峰能給我多少?魏王如果連這個自信都沒有,那就算了,我也就沒必要和魏王做交易。”
“交易?我…和燕王?”
乙辛清明的眼神閃過一絲混亂,接著又閃過一絲喜悅。
“嗬嗬!哥哥想明白了,說到底,燕王做事的風格,心中的誌向都不需要你我擔心。而且以燕國今日之兵威,國勢,哥哥所為也就是錦上添花。大遼!最多也就是這一兩年的運數了。”
聽著劉汝誠用親切的語氣循循善誘,乙辛完美的展現了自己宦海沉浮多年練就的沉著,輕輕畷了一口流球清茶。
“兄弟,我現下麵臨的局勢,相信燕王和你都很清楚。你們想的沒錯,我現在想活命,保全一家老小,除了投奔燕王,沒有別的什麼出路。但…燕王能讓我安心的當個富家翁嗎?”
聽到這句話,劉汝誠在心裏冷笑了起來,乙辛雖然這些年靠賣官鬻爵巧取豪奪掙下了龐大財富,但正是這貪婪的本性,讓他走上了不歸路。
如果遼國沒有張笑這個大敵虎視眈眈的話,也許乙辛還能活的很長久些,但現在以遼主對金錢的渴望,乙辛這頭大肥羊,說什麼也不會放過。
當然,最關鍵的是乙辛貪汙集團和契丹軍隊的根本——部族武裝之間越來越尖銳的利益衝突。
隨著乙辛為首的政客投機者把持遼國政局,利益分配上的分歧就開始了。
貪汙的確是個很輕鬆的方法,而且這種輕鬆帶來的是更加肆無忌憚的貪婪,尤其是遼國的未來一片灰暗時。
除掉乙辛既能安撫部族武裝對權力的渴望,又能接手寄存在乙辛家裏的財富,從那個方麵講,耶律宏基都不會手軟。
“哥哥多慮了,隻要哥哥…”
“我是契丹人,嘿嘿!雖然形勢所逼,但我決不會因為貪生怕死轉臉對付自己的族人。”乙辛沒等劉汝誠的話說完,堅定的說了這麼一句。
這個貪官突然的大義凜然讓劉汝誠微微吃了一驚,臉上雖然還是一副從容淡定,但眼神裏卻隱隱閃過一絲譏誚。
“這樣啊!哥哥難道當真隻想做個富家翁,埋沒了這一身本領。”
“本領?我有什麼本領!兄弟就別說客套話了,燕王治下的官製有適合我的嗎?”
耶律乙辛看著劉汝誠低頭沉思的模樣,一顆心漸漸冷了下來。
“唉,讓兄弟為難了,看在我們結義的份上,我想把幼子都明托付給你,算是給我留個後吧!”
“哥哥,契丹人是炎黃子孫,漢人也是,咱們當初可都是一個祖宗。燕王雄才偉略,對燕國各族百姓一視同仁,從個相府大臣看,哥哥還不放心嗎?”
“哥哥歸附燕王既不是背叛遼,也不是背叛契丹,而是順應時勢,為將來契丹個部族好。”
“為契丹人好?我給燕王引路,把契丹各部殺的血流成河,然後將他們趕到極北苦寒之地,放任他們自生自滅。這就算是對他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