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獨木橋(1 / 2)

李世石這一輩子,沒怕過誰。

除了蘇羽。

勝4負的戰績並不是誰都可以得到的,除了屢敗屢戰生命不息奮鬥不止這些個字,什麼神經堅韌之類的已經完全不能形容李世石了。

韓國國內的另外一個倒黴蛋是崔哲翰,勝4負的戰績讓他甚至已經不敢參加春蘭杯了。

這並不意味著李世石就是麵瓜。相反,就好像當年的李昌鎬磨練蘇羽一樣,李世石在一次又一次打擊當中奇跡般的一次又一次活了下來,而且越活越精神,統領韓國高手對抗中日,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隻是,這一切都是一年半以內,這個時候蘇羽已經很少參加比賽了。

除了那兩個人誰也不放在眼裏的李世石,在這盤棋中第一次冒起了殺氣。

黑棋畢竟很支離破碎,白棋畢竟渾厚無比,不管怎麼看,陳衝都是一副必敗的樣子。但即便是麵對這種局麵,他還在想方設法的絞殺白大龍……這讓李世石有點佩服,幹幹脆脆的起手反擊包圍在白龍身邊的三子棋筋。

“自古華山一條路……龜兒子。”終於睜開眼睛的陳衝念叨著誰也聽不懂的四川話,抹一把汗開始計算對殺的一切數據。

能夠把李世石拖到這一步已經基本上耗盡了他的體力,但讓他絕望的是當白棋進攻三子棋筋的時候,他卻找不到好辦法把那三個子安全的拖出來。當然生拖也無所謂,隻要扔掉左邊那裏卡斷的兩個子一切都好。可扔掉之後白龍自然而然也就活了,他可就真是一點勝利的機會都沒有了。

也許,先打一下會好一些?陳衝繞著這條大龍細細的琢磨,因為用力而顯得蒼白的手指一直按在沙的扶手上,把並不軟和的扶手按出了三四個的坑。

也許,先把下邊處理了會好一些?李世石會不會扔掉右下那裏而全麵攻擊中央呢?陳衝並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能讓那三個子逃出來,隻能另外想轍。比如,讓李世石的注意力暫時離開一下?

不過那個聖鬥士造型隻能擺一次,第二次再喊“同樣的招式無效”之類,恐怕會被人暴打。陳衝把汗涔涔的手放在臉上用力擦擦,繼續思考把白棋方向拖過去的辦法。

老頭教給他很多很多的手段,有殺棋的,有治孤的,有在劣勢下拚命的,也有在優勢下收官的,但麵對現在這個局麵陳衝把腦子快絞成豆腐腦了,卻還是沒有什麼好辦法。

這是他的一個缺點:作為一個大學生來講,無論如何智力方麵不會有太大缺陷,而陳衝自然不傻,在計算方麵反而有相當的賦。但這種人往往有一個缺點,就是懶。越聰明的人越懶,諸葛亮造木牛流馬,曹子建放浪形骸,可以算得上這種懶的兩派代表。而大學生們也很懶,背習慣了定理公式的腦子在遇到問題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往往就是把過去學過的東西拿過來套一下,不成的扔掉,成的留下,就這麼簡單。

因此也可以看到中國的教育方式實際上是造就了一群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懶蛋……但這幫懶蛋卻坐在辦公室裏賺著大量的鈔票,不能不讓人生氣。

陳衝也是個懶蛋,很多時候他都是在靠著老頭訓練出來的類似於本能的感覺在下棋。可現在這手不管用了,現在麵對的局麵是老頭從來沒講過的(老頭如果麵對這種局麵,決不會拚上一條老命去死磕,大大方方的認輸並不是恥辱的事情)。他有些抓瞎,也不得不完全靠自己來計算後麵的手段。

以前都是在模仿老頭,可現在老頭不在了,我該怎麼辦呢?陳衝歎了口氣,開始從頭到尾的推算整個棋盤。

左上角是黑白掙紮並不厲害的地方,同樣右上也是,因為那兩個地方從前三手開始就是黑棋的地盤,李世石再猖獗卻也沒到四麵點火的地步,因此兩個大角以及拉出來的模樣真是安安穩穩。左下有個手段可以洗掉一些白空,但實際意義不大,中央十幾個子以及周圍的空可不是那個角能比得了的。

至於白色的右下角,陳衝就從來沒把那放到自己的考慮中。

能夠動腦筋的,隻有中央了。

無論如何不能讓白棋吃死中央,突然現自己不知不覺角色轉換的陳衝,苦笑一下拍拍頭,繼續思考。

因為打進來的無論如何還是有些倉促,白棋並沒有太厚的勢力做包圍用。黑棋中央雖然很薄,又被剛才李世石跑路時候攻擊了幾下,但總歸也是一條模樣,連接起來之後也並不是完全沒有一戰之力。

“中央還算不上薄味行棋。”金載垣這個時候決不會為了民族問題而貶低誰,話也很中肯,“中央黑棋還有勢力,這是他最後的優勢了。”停了一下,看一眼陷入沉思的安,輕輕點點頭,“也是最後的優勢了。”

應該還有路的。陳衝的頭刷拉刷拉的往下掉,最後終於在讀秒的最後時刻,落下棋子靠掉了白龍的一個眼位。

李世石愣了一下,不可思議的抬起頭看看陳衝,微微搖著頭又回去看著棋盤——他並不認為這是個好手段,相反,他覺得陳衝瘋了:無論如何,白棋都要比七零八落的黑棋好下的多,隨便在哪裏攻擊都是必勝。繼續下下去的,不是瘋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