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隻覺得一陣嘎嘎的聲響,那聲音不是從耳中聽到,居然是從自己身體肋下到胸腹的筋骨肌肉中傳遞而來。斷骨之間發出哢嗒的碎響,似乎被挪動了位置。
“果然是硬的可以,這種穿筋裂骨的苦楚,竟然連哼都沒哼一聲。”
灰衣女子不知用什麼手法,把阿卡戳在身體外麵的幾根斷骨接駁了回去。雖然她的手的動作迅速而輕柔,但是阿卡胸肋之處的骨骼構造早已被長矛捅得扭曲變形,一直以來就這麼胡亂歪曲的生長修複,有幾根骨頭在體外裸露已久,和傷口的血肉結痂凝結在一塊。阿卡此時差不多已經奄奄一息快要是個死人,這一下筋骨挪動接駁,卻比初時受傷還要苦楚萬分。
“好啦!”那女子收回雙手,蹲在阿卡身前,歪著腦袋看著被她修複的身體,微微笑了笑,看起來頗為滿意。
在黑暗中那女子的眼睛顯得頗有光彩,微笑之間,眉目如畫,長發垂落在一邊。她這一笑,阿卡隻覺得似乎整個陰沉的牢獄都瞬間被照亮,心裏突突直跳,說不出的耀眼柔膩,灰白汙垢的臉上居然有些發燙。
“謝謝。你是誰?”雖然胸腹接駁的斷骨處間仍是刺痛難當,阿卡此時的感受卻比筋骨破碎扭曲的時候好得多,身體氣息流轉逐漸順暢。
“哼,你管我是誰......我的樣子好看麼?”
阿卡沒想到這個時候她居然問出這樣一句話來,好像從來沒有女子當麵問過他這樣的問題,何況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很詭異的一個陌生女子,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作答。腦海中一陣翻覆,隱約又浮現出幾個其他女子的模樣來。他這一生中見過的女人不多,成年以來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在暗語森林中的那個銀色盔甲的恬靜安靜少女。想起她,阿卡心中便有一股溫暖湧出,那種感覺忽遠忽近,仿佛已經消逝卻又刻骨銘心。
灰衣女子見阿卡眼神空洞,似乎是在望著她,又好像是在望著其他什麼東西,棱角分明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
隻不過這眼神笑意頗為古怪,灰衣女子隻感覺說不出的悲涼溫柔,那悲涼仍是駐留在這間陰沉的牢獄之中,溫柔卻好像要漂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不知道去向哪裏。
然而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躺在草堆上的幾乎將死的年輕人的傻傻笑容,卻不是為她綻放的。
那女子麵上宛若春風一般的微笑漸漸冷凝,一隻白皙晶瑩的手往阿卡胸肋處一挖,切入剛才斷骨接駁的地方,仿佛刀削一般。
阿卡想不到這個女子剛剛為她敷藥接骨,笑儼如花,瞬間卻對他下手。
不過即使她不出現,自己也大概活不過幾日。反正自己的命大半也是她救的,大不了再還回去。阿卡如是想,胸肋處被那女子手指插入,隻不過轉動眼珠,臉上的溫柔笑意消失不見,卻也沒有如那女子想像般的驚愕和痛楚表情,隻是默然的看著她。
阿卡的血順著灰衣女子的手掌和手臂流淌,手上甚至能感受到這個男人肌肉和血水的溫熱,可是眼前滿身瘡痍的年輕人,眼神中既沒有痛苦,也沒有掙紮,甚至連一絲驚訝和失望都沒有。
“喂,你給點反應好不好?我幫你接骨敷藥,你總得給我點回報。讓我插一下有什麼了不起,我既然給你接骨敷藥,自然你就死不了。”那女子收回手,用絲絹擦擦血跡,臉上卻是一件若無其事的
表情。
阿卡無奈的對她點點頭,擠出一個笑容,算是對她的回應。這個女子行為奇特,不可以用常理來推算,好歹她也算對自己有恩,阿卡隻好給她點反應。
“我給你點記號,是讓你記得我。哼哼...”那女子把手一揮,阿卡眼睛迷離,眼前女子的樣子漸漸模糊,沉沉睡去了。
......
雷霆崖。
長老大廳。
幾個牛頭人頭領神情肅穆,在大廳圍坐,都默不做聲。野蠻人營地的卡恩教官站在大廳一側,眉頭緊鎖,偉岸強健的身軀挺得如同標槍一般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