嵢惠九年春時的榮景殿卻如遮蓋著一層陰影,隻要過了申時就無人再敢靠近這座巍峨的宮殿。秀女間也彌漫著壓抑的氛圍,仿佛那個慘死的魂靈時時徘徊在自己身邊嘶吼著、悲鳴著。
來時僅有五人的蘅蕪院,現在僅僅隻剩下了侯映卿、侯若涵兩人。皇帝為安撫喪女的中書令,將其次女子佩直接冊封為從三品婕妤,賜號瓊,現已搬出了蘅蕪院,入住東六宮的寧安宮。最為出乎意料的到不是子佩,而是伍向芳。今晨傳來的消息,她昨夜竟承了幸,封了正五品才人。這一個院子裏接連出了兩個主子,儲秀宮內的眾人便瞅上了侯映卿二人,隻道是要看看這小小的院子裏還要出幾個主子。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膩人的甜香,穿過鬱李簇擁著的寧芳回廊,將轉彎時瞥見身後偷偷打量著她們的秀女,拉過侯若涵不去理會。隨著慕筱,進了垂花門,卻遠遠見著兩名紫衣宮女,隻聽見其中一個道:“聽說了沒,昨夜有個秀女承了幸,還封了才人,這可不合規矩啊!上屆選秀也有個秀女沉鱗時便承了恩,也礙於規矩被皇後娘娘壓了下來,最後連簪花都沒過呢!”
“這事我可知道的比你清楚些,昨夜正是我值夜。昨日是皇上醉了酒,將那秀女看做了貴妃娘娘才幸了。我當時可聽見內屋裏,皇上連連喚著‘清兒’呢!”那宮女說得麵紅耳赤。另一個宮女到來了勁,忙問道:“哪位貴妃娘娘?嘉定宮與淑寧宮的那兩位主子娘娘,名諱裏俱無清字啊?”
“你剛入宮,自然是不知道了!那是嵢惠三年的事了,皇上在榮景殿上初見那位娘娘時就道娘娘:‘宛若芙蕖出綠波,清濁世而獨立。’之後便賜了娘娘一個清字。娘娘在晉貴妃之前皆是以清字為號的!”
“這般說來,那皇上定是愛慘了娘娘呢!”
“這天下又誰人不知,姚氏女兒寵冠六宮。在這宮裏就是皇後娘娘也得禮讓三分呢!”
慕筱麵色微沉,厲聲道:“在宮中當謹言慎行。你們也是采選進來的官家之女,怎麼連點規矩都不懂。”
“慕尚儀!”年長的宮女驚呼著,連忙低頭退到一邊,見那名年少的宮女呆站著不動忙拽著她的衣袖將她扯到路邊。
“以後仔細著。”慕筱話間,側身引過侯映卿等人。侯映卿走過時在她耳邊低聲道:“慕尚儀?正六品的尚儀怎麼淪落到儲秀宮做起指引姑姑來了。”
“姑娘,簪花要緊。待事後,奴婢自當道來。”
侯映卿見她那恭順的態度,心中沒來由地湧出一種異樣的煩悶,沉著臉步入雕花石門,眾秀女緊隨著她魚貫入滿園桃花的景華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