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眼嘴上滑,動手還真不含糊,用煙灰缸砸倒一個家夥以後衝過來替我解圍。我們三個人就這樣在裏麵瘋打著,有個酒瓶子砸到我肩膀,碎渣子濺到臉上的時候我才反過勁,拽住身旁人的腦袋不停往牆上撞,感覺那些頭發都被我扯掉了。
因為一點飯錢沒必要弄出大出血之類的事情,我們三個下手都不算狠。對麵也就是小青年,血性足,但是膽子不足,沒人會拿碎瓶子去紮別人的肚子。在我們廝打的時候田雞突然從樓下跑上來了,外麵似乎還有人在阻攔他。
“我操你媽!”這句話挺熟悉,這次換到田雞在喊。包房是拉開式的玻璃門,我們進來時隻開了半扇,所有人都看到田雞舉著一把剔骨刀衝了過來。
沒等我們繼續想,“咣”的一聲,田雞居然從另一半沒有拉開的玻璃門外衝了進來,玻璃被撞的粉碎。我們都呆住了,田雞也呆住了。
這是我這輩子打的最有意思的一場架,所有人都停下手盯著田雞。沒到幾秒鍾,田雞丟下刀趴在地上玩命喊疼。這邊都成血人了,我們也知道事情急緩,順路一起去醫院了。
麵條報警了,畢竟我們有理。所有服務員都說是薑老板他們先動的手,最後賠了不少錢。當然,薑老板說這事不算完,我發現被自己拽著一直往牆上撞的人就是他,雖然他從一開始就沒動手打過人,仍然整的腦門全是血。
健國哥很氣憤,回頭告訴我們,如果楊兵來裝逼,他肯定找人弄死楊兵和姓薑的。關係到他的錢的時候,他總是這麼衝動。
田雞衣服和褲子全劃破了,傷口沒什麼大事,拔掉紮在臉上、身上的碎玻璃以後,我發現他的眉角留了道長疤。
“操!這才是爺們!”大鵬瞅著田雞的傷疤很羨慕,從此對田雞也不總嘲諷了。
麵條告訴我,田雞開始被打了以後就跑到樓下找刀,衝回去的時候因為眼鏡掉了也沒分清楚方向。“田雞哥當時跑的十分快,腳步颼颼帶風,幾十個台階幾步就跨上去,舉起刀正準備砍的時候,就聽咣的一聲,田雞哥撞碎了大門玻璃……”這句話是麵條用每分鍾五百字的速度向健國哥講述的。我猜健國哥什麼也沒聽清楚,隻是被那聲“咣”嚇到了,當時他還打了一個顫悠。
“田雞?真爺們!”那幾天大鵬嘴上總是掛著這句話。
當天攔著田雞的人就是麵條,事情結束以後她成了新聞聯播,遇見誰都要講一遍。每次說到“咣”的時候,田雞的臉都會不自覺的抽筋。我和牛眼勸田雞花點錢去配一副隱形眼鏡,免得再“咣”下去。
因為這件事,我們四個人的關係也近了一步。有空的時候大鵬會陪著我在錄像廳靠著。有一次我陪藍眼睛看電影,坐在最後一排。有個老家夥一直吊在我們身後,踮著腳瞅我們親熱。我當時還沒來得及發火,大鵬衝過去就把老頭打散架了。事後藍眼睛一本正經的問他:“你怎麼知道老頭在偷看我們?是不是你也看了?”
大鵬傻嗬嗬的咧嘴笑,要不是我體格跟他相差太遠,我真想揍他。
牛眼和田雞就像吊爐餅和豆腐湯,雖然不值錢,但是誰也離不開誰。偶爾牛眼搞到錢,會帶著田雞和我去找樂子。有次一個小姐問田雞是幹嘛的,田雞表情特冷漠的指著自己的疤,“操,沒長眼睛?我是混子!”
有這麼三個人陪著,本來無聊的日子也多少有些東西能讓我笑起來。健國哥在一家高檔專賣店花了兩千多塊給我做了一套西裝,還讓櫃台每個月支給我一千塊。現在感覺一千塊不多,可在當時這已經不算小數目了。我老媽在單位拚搏二十多年,一個月也才幾百塊。回頭我把錢都甩給了東子,讓他帶那些朋友出去玩幾圈。
每次出事以後,健國哥都會給我一些錢,算作醫療費。打架不可能一直在揍別人,自己難免也會掛上口子。我對嗑藥沒興趣,也不喜歡嫖賭,花錢的地方並不多。其實並不是混子都喜歡嫖賭,我們隻是生活太蒼白,必須找點東西刺激自己。而且嫖賭在別人眼裏都不是正經人才做的事,所以混子往往帶著自我糟蹋的原因用這些來壓抑自己,也是讓別人把自己歸到、逼到道上去。
不過現在的世道已經變了,在嫖在賭的人往往都是正經人,政客老板,還有老師醫生。任何東西隻要標榜上招牌,那麼它就一定是假的。沒有絕對的白,也沒有絕對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