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裏動了手,操場上散開的學生也都跑到角落裏不再撒野。沒有老師過來製止,揚揚跑到門衛那裏嘀咕了一會,很快學校大門便被鎖上了。
有三個家夥動起手就準備開溜,這點誰都能想到。混子打架占不到便宜的時候閃人才是最重要的。我開頭提醒過,所以也沒人去追,任憑他們慌慌張張丟下同伴翻牆逃竄。
立棍就得拿這種人立。不管打成什麼樣,隻要不是重傷害,他們報警也沒用。而且不用擔心後台關係之類麻煩的事,整個操場成了我們的舞台,當然,演的並不是什麼值得鼓掌的好戲。
小個子剛爬起來的時候修鬼就揪住了他的頭發,我胡亂用凳板敲著他後脊梁,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疼。修鬼剛才被踹的那一腳不輕,憤怒的一直用膝蓋撞著他的臉。雖然總看雜誌介紹什麼防身手段,但是我從沒遇見誰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翻手起身的。除了強忍著頭發被扯掉的疼以外,似乎沒什麼更好的方法。很不幸,小個子幾次掙紮著想抬頭,都被我和修鬼死死砸了回去。雙手捂著臉,小個子幾乎放棄了抵抗。
我看到修鬼的褲子上都是血,打塌鼻梁不要緊,別打壞眼睛什麼的,我急忙拉住了修鬼。鬆開手後小個子竟自己坐到了地上,一隻手撐著地,另一隻手不停摸著自己的後背,臉上哭著,卻想換上討好的笑,對我說:“我又沒打你,你打我幹嘛?”
二十七八歲,小個子當時的年紀比我大。這句話別人聽起來或許會覺得很可笑,或許會覺得這個家夥太沒種。如果真正有人這麼對自己說的話,我想沒人會覺得有什麼可笑之處。
讓一個就快三十的男人坐在地上對別人哭,這本身就是件笑不起來的事。
小個子兩塊顴骨都腫著,泛著青色。掛上青基本代表傷到了骨頭,看著他邊揉後背邊哭的樣子,我覺得他好像是個孩子。每個男人都是孩子,在自己害怕、無助的時候。
以前在旱冰場被警察與混子群毆的時候,我也像個孩子一樣責怪別人,隻是,那時候我居然忘了哭。
沒有理會他,或者說那個愚蠢的問題讓我不想再看見他,我拉著修鬼跑向其他人那裏。結果都差不多,沒跑掉的四個人被打散,拚命捂著腦袋想留住麵子。揚揚的學校雖然是重點,不過錢似乎都沒花在正經地方,操場沒舍得鋪鹽。在北方,沒有鋪鹽的操場一到冬天起風的時候,刮起的石子打在臉上很疼,不小心摔一跤也與撞在水泥地沒什麼分別。另外那三個人都蜷縮在地上,血絲掛在地麵,鮮豔的一直不肯褪色。
帶頭那小子還算有點男人樣,稍有空隙便想起身還手。有些人如果不一次給他打怕了,恐怕他不會長記性,仇也一輩子都不會完。尤其是這種遊手好閑欺負小孩子的人,偶爾挨次打根本不往心裏去。所以很多時候,犯下大案子的都是這些人,而不是山屁哥那種混久的老油條。
快結束自然要立威,對方徹底服了也就算完事。沒想到我揪起帶頭那家夥,問他服不服的時候,他竟輕飄飄拐了我一胳膊肘,“操你媽,有綱整死我。”
我瞅瞅他,除了臉有點走形還真沒受過什麼傷。如果自己嘴被撕開,相信這雜種也不敢這麼叫囂。
本想這麼放了他,沒想到他沒給我台階下,從籃球架子後麵撿起一塊碎磚頭,我有些憤怒的跑回去重新拽起了被東子剛剛踹倒的他,“以後還來不來學校了?”
這家夥嘴很硬,搭聳著肩膀,仰著頭說:“有種給我開了,我巴不得去醫院躺幾天。”
揚揚這時候跑過來,“放他血,讓他跟我裝逼!”
揚揚的校服很幹淨,我一直很嫉妒那些可以安穩的在學校裏背著老師打撲克,背著家長早戀的孩子。不過大姐太寵著揚揚,他在我們中間指手畫腳的模樣讓我很煩,應該所有人都很煩,修鬼沒好氣的把揚揚揪到身後。
那小子趁機把我推開,扭著脖子說:“這事沒完。你給我記著。”
“嗯,沒完。”我突然拽著他的脖領,右手磚頭狠狠從下往上鑿在了他的下巴上。
“操你媽的,我讓你好好記著。”我就這麼邊罵著邊砸,四五下他的下巴、嘴唇都淌血了。每一次他兩排牙齒撞在一起的聲音,我都能分辨出來。我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修鬼在旁邊輕輕推我的時候,我竟然還沒停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