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改成屁股疼了。”金笛摘下帽子,把頭發紮起馬尾,鎮定的說。
毛毛看看我,我聳聳肩,不約而同都掐掉了煙。
金笛忽然笑了起來,眼睛眯成曲折的線,指著鬆鬆垮垮套在手腕上的男式手表問:“那小胖子是幹什麼的,家裏挺有錢?”
“你就對這玩意感興趣。”我啐口痰,衝毛毛擠眼,他把話頭接了下去,“小宇的老爸以前在礦山幹,前兩批過來打洞的,賺了一筆好錢。當初他介紹過來不少南方的老板,老朱也挺照顧他。後來出點岔子,跟另外一個老板的洞打到一起了,搶礦的時候被人把膀子剁了,現在還是個廢人。”
麵上的話很好聽,不過仔細一想我就明白劉宇的父親為什麼反對他出來混。礦山打洞並沒有固定的角度路線,洞主大多雇傭一些有經驗的工人,完全靠著他們的直覺挖掘。這自然無法避免會與別人的洞碰到一起。遇見這種事,不分前後,隻憑誰的勢力更大一些。劉宇父親或許以為有著朱老板罩著,不用給其他人麵子。但社會就是這樣,真正罩的住的隻有錢。被砍廢以後劉宇父親開始嫉恨黑社會不奇怪,奇怪的是,劉宇卻死心塌地想出來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年輕人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們不必在乎想法是對是錯。
“後來呢?”金笛追問。
毛毛撓頭說:“沒後來了,現在開礦遇見這事都是黑子和大雷去解決,那些老板誰敢動手,以後也別想在這賺錢了。以前有個老板不信邪,自己帶人去搶洞,大雷把他們的洞都給炸了,差點埋死幾個。從那以後再沒聽過礦山還出過什麼亂子。”
“這個大雷真男人,我見過兩麵。”金笛向往說。
“男人有屁用,這年頭誰下了床還敢露出把喊自己是男人,不被別人打死,也被警察打死。”毛毛不屑的罵。
說到這,路邊走過一位推著自行車的男人,金笛搓著指頭打了聲口哨,衝他笑眯眯的喊:“是男人不?”
那小子停住腳,咧嘴嘀咕一聲。
“操你姥姥的,你他媽罵什麼呢?”金笛忽然喊。
我和毛毛都怔住了,但還是跟著金笛跑了過去。那小子也算精明,立刻丟下自行車在前麵領跑,追出去一百多米,我們三個人都累的坐在地上喘氣。我和毛毛笑了,金笛卻又哭了。
毛毛挺挺肩膀,苦笑著起身把爛攤子交給了我。
“出啥事了?”我再次遞給金笛一根煙。這次她沒有拒絕,點燃之後在我眼前不住晃著,就像每個貪玩的女孩一樣。
“我朋友今天上午走了,出國了,不回來了。”金笛斷斷續續說,“不見我了,不要我了。”
“不就是分手嗎?你這模樣還愁找不到對象?”我覺得自己好累,總說些違心的話。任何東西隻要與感情掛上鉤,那麼它永遠不會被取代,隻能被替代。
“沒分手!”金笛改正說:“誰說我們分手了!”
我任憑她扯著我的胳膊,默然點頭,“這玩意難道非得親口說開始才開始,說結束才結束?就像我們睡小姐,掏出錢那時候就結束了。我再湊過去摸幾把,親幾口,不也是結束了嗎?”
金笛的下巴靠上了我的膝蓋,哭的很用力。這是女孩子的權力,她們總在抱怨男人讓她們流出眼淚,可是,男人連這點都不能做。不禁我有些厭煩,“起來吧,屁大個事,他那玩意帶鉤的?中國找不出第二個了?”
“操!”金笛擠出笑戳了我一拳頭,“你就不會安慰安慰我?”
“誰他媽安慰過我?”我立即接口,但隨即便開始沉默。我看不起自己,尤其看不起自己總忘不掉過去。韓津走掉之後我沒有試著找她的下落,因為她就守護在我的身體裏。我從來沒有想過,隔了那麼久的笑會一直安慰到現在。
金笛看出我的異樣,小心翼翼的問:“你怎麼了?”
“嗬。”我笑的很難聽,“就算最後不會走在一起,至少你還有機會去送一送,到現在我還沒對她......去他媽的,起來吧,不講了。”
我憤怒的把金笛推到一邊,自己跳起來,跳的很低,摔的卻很重。
金笛走到跟前用我的衣服擦幹淨被眼淚打花的眼影,這才笑著把我拉了起來。
我點頭說:“笑出來不就結了嗎?上帝是女孩,你應該打扮漂亮,等著男人排隊來追。哪他媽有漂亮姑娘去追男人的?”
“我這還不算漂亮嗎?”金笛疑惑的瞅著自己的衣服。
我用手指戳著她的肚皮,“把這擋上,又不是夏天,你不怕別人把你當成小姐看,我還怕別人把我當成雞頭看呢。”
金笛撇嘴問:“好吧,我現在是上帝了,你想讓我給你點什麼?”
我閉上嘴,上帝不隻有一個,就連廟裏也供著各種神仙。他們麵無表情的等著別人求願,但我隻信仰自己的那一位,雖然我不知道她在哪裏。
氣氛讓金笛很尷尬,“就算哄人也哄到底,行不?”
“我家的上帝不露肚子。”我勉強說。
金笛追在身後捶我的背,我竟然不敢回頭看,我怕回頭看見的會是韓津。像我這一種男人,也許找不到幸福的角落。但應該給我道別的權利,哪怕最簡單的擁抱,隔著車窗的親吻,或者是遠遠的揮手,應該給我機會去做這些,而不是每天糾纏在腦子裏悔過。
劉宇和二郎的回歸有些誇張,我和金笛還聽著毛毛講葷段子的時候,這兩個小子居然騎著一輛大船摩托呼嘯奔了過來。音響不錯,兩條大道上的喇叭都掩不住二郎腿下的DJ,金笛立刻扭起來,還妄想著我與毛毛再陪她跳一次脫衣舞。
架起折疊梯之後,金笛搶著奪過我手裏的水果刀,叮囑我們打起精神保護她的安全之後,金笛獨自爬上去痛痛快快的在燈箱布上戳著一個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