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大雷問:“脾在哪?”
我看了看二郎,二郎搖搖頭指著自己的肚子,大雷瞟了二郎滿是肥膘的肚子,笑著連連搖頭。
走在人群之後,很混亂的感覺。覺得自己被疏遠,覺得自己很零散。就像葡萄那群小子,無時無刻不拉扯著幾個哥們陪在身邊,然而出了亂子,卻仍是自己一個人在逃命。
每個人都是單獨的,或左或右,隻要在人群之外,都是在人群之後。
大雷開車獨自離開,我和二郎遠遠看著那些從礦山來的混子,心裏找不出可以形容的滋味。與黑子一起,我們需要時時提防著被他利用,與大雷一起,我們又不敢靠的太近。其實他們與我們一樣,隻不過他們現在還有能力把自己丟在人群之中而已。
幾個哥們釣在公司門口,我不由替剛才得罪大雷的小子感到遺憾,人更多時候應該學會咬著嘴唇,希望他能學懂,如果他還有機會學懂的話。
二郎突然犯難的問:“一個人也沒留給咱,晚上就咱倆在這搞?”
“留下了咱也支持不動。”我搖頭說:“瞅那群人,七個不服八個不憤的。”
“咋整?”二郎摟著我的肩膀問。
“葡萄到底也是礦山的小雞頭,大雷這是生氣毛毛辦事辦的不幹淨,不好意思翻臉才跟我繞圈子的。”我解釋說:“咱把事告訴毛毛,晚上讓他找人來砸。”
“你這兩年下來,就腦子越轉越快了。”二郎服氣的說。
我聳肩說:“你這兩年下來,就肚子越混越大了。去看看葡萄?咱倆沒攔著他們,怎麼說都不大夠意思。”
“這城市是他蓋的?”二郎撇嘴說:“他想幹誰就幹誰?脾破了算他撿到便宜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在人家地盤瞎鬧,自找的。”
“他們要是不弄死那幾隻狗崽子,估計張力還不能下死手。”我無奈說:“大哥再狠,也不能見天的跟在旁邊,人家辦事就是講講交情。咱去看看葡萄吧,整不好這小子真能被送進去。”
二郎刀子嘴豆腐心,嘟嘟囔囔拎了幾斤水果陪我來到醫院,剛想進病房,我突然收住了腳步。自始至終我忽略了一個人——先前候在外麵等著詢問情況的那個警察。
二郎見到製服也有些發懵,拉著我剛想走,警察忽然把我們叫住了。
他正坐在葡萄床頭,看起來似乎葡萄沒回答任何話。能當上雞頭,葡萄的心眼自然不會少,懂得什麼時候應該閉上嘴。
“你倆是張家鬆的朋友?”警察指著葡萄衝我們笑著問,很顯然,他的笑少了那份嚴肅,這讓我很意外。
見到我和二郎沒有回答的意思,警察自我介紹起來,“我叫鞠武,張經理那個案子在我們那報的。”
隨後鞠武簡單講了講葡萄那天晚上被指控的罪名,但語氣沒有那麼肯定。
我心裏不由替葡萄感到高興,鞠武的意思很清楚,毛毛打算讓葡萄把事情扛下來,這種事對他來說見怪不怪。大概是出於大雷的壓力,但不管如何,既然鞠武沒有提其他人的事情,必然黑子想通了決定出錢賠償。當然,這筆錢早晚得從張力那裏摳出來。往往搶到一時風頭的人都會落得這種下場,法律保得了第一次,保不了第二次。除非張力有能耐把黑子徹底踩死,但這是件不大可能的事。
“你都知道了,還從我倆這套啥?”我對警察沒有任何好感,低頭應付著說,隨即便想離開。
“我有位同事,出外值勤的時候受了傷,也是脾。雖然治好了,一到下雨陰天就跟風濕病一樣,整個人沒魂似的疼。” 鞠武自言自語說:“張家鬆年紀還小,我的意思是,他得報案。他不報,我們也沒權力去查。”
二郎疑惑的盯著鞠武,我猶豫很久,拉著二郎往門外走。
鞠武在身後輕輕說:“再大也大不過法。”
“再大也大不過法。”二郎不屑的念叨著,“操,就因為法太大了才沒用。阿峰,你說這老家夥啥意思?”
鞠武長相很普通,直到現在我的腦子裏也沒因為他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習慣性的揉著眉頭,我毫無辦法的說:“說的好聽,誰知道他是不是想套點話回去從張力那勒錢?”
二郎讚同的點頭,我不禁嘲笑自己的日子。以往做夢都想站在大哥身邊,而走運真到了這麼一天,我又開始對一切起了懷疑。包括那些幹淨的人,他們每一個舉動都能讓我覺得不自在不真實。甚至,我希望所有人壞的徹底,這樣我少了負擔,也少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