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說的有些苦澀,“當時被他叫去打架的時候,我就像現在一樣,心慌。”
“混到頭也還是個混子,上麵總有人壓著就是了。不想那些了,陳家村這事不還有亮子和黑子嗎?”我安慰說。
毛毛擺手說:“上次馬泰那事還記得不?你想想,就咱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有幾個人他媽的能張羅起去外國搞個逼養的掛名公司?我這人能吃能喝能睡著,別的都不管。可是咱活的稀裏糊塗不代表咱心裏啥都不懂。粉團沒了,王老五也早他媽不幹了,能玩你說那些洗錢什麼的,數來數去有幾個?林誠肯定不能坑他自己生意,人家宏偉也不至於眼紅這點錢。”
我補充說:“宏偉跟黑子哥關係挺好的。”
毛毛幹笑著說:“還剩個誰?咱心知肚明。我認識個老板,幹建材的。他侄子在他那打工,一個月幹私活撈幾萬塊,他全當看不見。等他侄子單幹,跟他搶生意以後,那老板馬上找我們把他侄子打回老家了。咱混社會也一樣,除了你死了,要不沒人同情你。”
我實在不想掂量毛毛的話,盡管我早就猜到這些,“晚上去音階吧,老板從菲律賓找來幾個猛男玩噴火。”
“操,不是一直裝高雅嗎?”毛毛好奇問。
“越有錢的人越俗。高不高雅不都裝給外人看的嗎?”我笑著說。
“晚上我去清閣。”毛毛尷尬的說。
清閣是家KTV,音響環境都很一般,不過裏麵一個叫亞男的小姐讓毛毛覺得舒服,經常去那叫台。
“長的就是靚?”我調笑問。
“不知道。”毛毛哈哈笑著,忽然迷惑的說:“下了床,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是喜歡她那樣,換了別的人,我硬不起來。”
我緩緩點著頭,毛毛則連連搖頭說:“我琢磨著把她弄出來,咱充把大爺,養兩天。你說丟人不?”
我立即撇嘴罵:“有什麼丟人的。裝什麼又是心靈又是思想的,都他媽都是犢子整出來的。”
也許是我自以為是的想法,不過身體放肆的選擇比繞成一團的腦子的挑選更真實。
毛毛滿意的帶我去清閣坐了一晚上,當他讓我選個小姐時,我拒絕了。
人越孤單的時候,越想痛快的幸福。然而越幸福的時候,卻又更孤單。
就像喝酒一樣,真正需要酒精的人,永遠不希望有酒醒那一天。如果承受不起,那不如幹脆保持著清醒,該死的清醒。
整晚都是毛毛摟著亞男霸麥,我一直沒看清亞男的模樣,即使我的眼睛睜開,我也隻能看到她和毛毛扭在一起的形狀。
毛毛反反複複唱著同一首歌:“我就要回到老地方, 我就要走在老路上,我明知我已離不開你……你要我留在這地方,你要我和他們一樣,我看著你默默的說,不能這樣……”
“你說我世上最堅強,我說你世上最善良。”可能就像這句歌詞一樣,我和毛毛這種人要求的很簡單,一個適合自己的身體,一份能夠感謝的善良,這就是我們愛或不愛的理由。
但是,不論我們愛或不愛,這都決定不了我們會不會留下。大多時候,我們考慮的隻是能不能。
於悅忽然打響了我的電話,幾個小子搖頭時跟別人叫起了號,想讓我幫著找些人。
我把事情說給了毛毛聽,毛毛、亞男還有我同時對著電話喊了一句:“不去!”
我們三個人像傻逼一樣隨後哈哈笑著,把啤酒瓶子摔在牆上,聽著隔壁客人的吼罵,嘴裏卻仍在唱著那首歌:“你說我世上最堅強,我說你世上最善良。”
如果有一天,一個女孩會對我和我們說:你世上最善良,我想我和我們都會同樣感謝說:你世上最堅強。
T市的氣候與北方大多數城市一樣,一場雨、一夜之後,殘留的吵鬧的夏天便銷聲匿跡。我通常很不習慣秋天的到來,突然裹上厚厚的衣服總讓我有一種從大喜落到大悲的感覺。
許多事情也如這個秋天一樣,昨天還在沸沸揚揚,到了今天便縮在了角落裏。然而即將登場的不會是安靜,而是冬天的肆虐。
新月亮灣掛起鞭炮,早晨八點開始慶祝開業——這隻是對外,在真正迎接客人來場子玩之前,我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