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練膽(1 / 2)

“這是我兒,那兩個是他朋友。”母親尷尬說。

“也沒什麼,這病不是摸著就傳染。”醫生有意無意的衝老K和東子笑了笑。

“操,下回再有這事提前喊,咋的咱也弄輛像樣的。”老K喘著粗氣說。

我沒介意他的胡話,掏出錢讓東子去門口買兩瓶飲料,母親卻攔下了我的手,“我去要點白水,跑急了不能喝涼的。姨還有事忙,等一落一穩了,你倆到我家來吃飯,別不好意思。”

這讓我很驚訝,母親一直反對我跟這些人來往,尤其是老K。盡管我和老K同病相憐,但母親總覺得是老K把我帶壞拖下水,畢竟沒有哪個母親願意自己的孩子與一個蹲過牢的犯人在一起。

東子臉紅的撓著頭,倒是老K大方的應承下來,“裝啥裝,以前你又沒少去。阿峰家的飯碗擺在哪,你比姨還清楚。”

母親笑著走了出去,回頭望著我們三個人的眼光竟然那麼一致。

一直到晚上父親才蘇醒,不過身上的針頭並沒有少幾個。母親打電話叫人來守夜,十幾通電話,一遍遍強調父親的病已經控製住,不過隻有舅舅一個人過來。曾經靠著父親幫忙當上百萬富翁的家夥隻送來兩千塊錢,說自己事情太忙,讓母親拿著這筆錢換個一等病房,連醫院大門都沒有進一步。

我追出去把錢砸在他臉上,票子在空中飛的很漂亮,我第一次知道它們會這樣漂亮。

爺爺和幾個親戚礙在麵子來了一趟,蹭了一頓晚飯後又離開了。這事在父親得癌症時也發生過,所以我沒有一點感想。

晚上我陪著舅舅守前半夜,後半夜老K、東子、二郎、修鬼、斧頭,還有好多我不認識的家夥都來看護。值班護士長很氣憤,“你們這是幹什麼呢?黑社會大哥住院也不用擺這麼大排場吧?”

一個我從沒見過的小子指著我,毫不避忌的說:“他是我大哥的哥們。”

“滾你媽的。”修鬼看到我母親走過來,一巴掌把那小子扇到門口。

大家忍住不敢笑,母親的眼神很複雜。

第二天我要去單位請假,發現修鬼已經安排人替我來開車。兩個小家夥,張口閉口保證不會誤事。這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落了殘廢被人照顧的老痞子,雖然感激修鬼的好心,但心裏真他媽窩火。

當天我沒有讓任何人再來醫院,自己一個人在病房裏坐著。當我醒後,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椅子上,頭靠在身後的母親的身上,很塌實。

“曉峰,媽媽有些話想跟你說。”母親悄悄說。

我從沒有那麼怕過,頓時心裏緊張起來,胸口像警笛來回閃爍,狠狠穿透,深深呐喊。

我愣在那裏忘記了起身,我猜到母親要說什麼,但害怕真的讓自己去回答。

母親拉著我走到走廊,替我理著頭,“你還能不能再辦讓我和你爸難受的事了?”

我閉著眼睛沒有回答。

“我和你爸以前指望你好好念書,以後不用像我們一樣去下車間遭罪。”母親說:“你也不小了,我不能一直看著你。你交什麼朋友,走什麼樣的路,其實跟我都沒有什麼關係。媽是怕你以後後悔,所以我才天天嘮叨你,是不是煩了?”

我苦笑著搖頭。

“你不用為了我和你爸躲著這些人。這些小孩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心都不壞。”母親轉口說:“好心辦錯事不怕,就怕這個人一開始就沒安過好心。”

走出醫院,我看到天空是晴,那種藍到沒有痕跡的顏色,和那些被風辜負卻仍漂浮的雲頭,我真的想跳到那裏。

我認識的世界和母親想象的並不一樣。發了瘋的笑,發了瘋的哭,發了瘋的拚命,發了瘋的逃避,但我卻著魔一樣在離開它後覺得毫無生機。

接近是厭煩,遠離是掛念,我嘲笑著打算找時間把自己丟進冬天的海裏,讓冰冷的海水幫我從骨子裏拔掉最後那一點理智或者瘋狂。

我請來了所有的人,在父親出院的當天,在我家狹小的房子裏擺了兩桌。父親破例敬了一杯酒。

喝酒時老K告訴我,那些在醫院門口拒載的司機,都被修鬼找人調理了一頓。我打斷了他的話,生怕父母聽到。

修鬼假裝酒醉的與我老媽聊天,提起讓我辭掉司機的工作,去他那裏上班。

母親笑著讓他直接問我,“曉峰願意去,我就讓他去。”